“我觉得你们戴上耳塞比较好。”苏禄海冒出半个身子,递给他们几幅耳塞,“等会儿会很吵。”
南乐生不知道他指什么,想了想,还是把耳塞捏在手里。苏禄海很快戴上了耳机,随着音乐小声哼起了歌。他倒是很放松的样子。
他们又潜行了一段时间。
南乐生靠在船壁上,几近睡着。他耳中满是船体行驶发出的轰隆声,很是催眠。
周围众人也逐渐睡着了,自从入塔,他们很少长时间乘坐交通工具,都松懈了精神。
迷迷糊糊中,好似有人在哭。南乐生睡得正舒服,他选择无视哭声。大概是团队里某人精神崩溃了,这也常见,等到了目的地再安抚也不迟。
哭泣的是个女人。她小心翼翼地抽泣着,尽量压抑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而夹杂着一两句碎碎念。
她一直哭,一直哭。好像哭了有半个小时。就在南乐生快要习惯哭声的时候,忽又有一人加入了她。
南乐生瞬间醒了。他张开眼,往声音源头望去。船外没有人,但水中分明有人在哭。
第一个哭的是女人,第二个开始哭的是小孩。南乐生团队里没有小孩,他立刻起了警惕心,清醒了。
哭声来自海中,那声音忽近忽远,好像两条人鱼,在船边游荡。
南乐生等着,等着,渐渐地,又有不少声音加了进来。男子,女子,老人,孩童,他们痛苦地说着什么,有哭有笑有闹,嘶吼着表达自己的心意。
吱吱哇哇叽叽嘎嘎到处是人声,南乐生总算明白了苏禄海的意思,赶忙戴好耳塞,尽量不去听外头的后悔之语。
船头控制室中,苏禄海依旧塞着耳机听摇滚,左右摇晃脑袋,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般折磨人的状况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就在他们通过某一点时,周围嘈杂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仿佛是被人按下了停止键,一瞬间消失殆尽。
南乐生摘下耳塞,不可思议地望向船体之外。
他们这是快要到目的地了吗?
紧接着,船体整个翻转一百八十度,南乐生被甩到了玻璃墙壁上,背脊撞击墙体,发出巨大响声。
周邪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南乐生揉着背,勉强一笑:“没事。还活着。”他有些好奇,这船怎么突然翻转了?
“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要到城外了。这一次开城时间有三个小时,我们需要早点上桥去。你们先吃点东西吧,下船之后没有时间休息了。哦,如果可以,也给我一点吃的。”苏禄海说。
南乐生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分给所有队员,进入控制室,把吃的递给苏禄海。
“进城的人很多吗?”他问道。
“不是人多的问题。你应该不知道枯涸城池里的规矩,我就和你提一句,别拿命去赌东西,不值得。”苏禄海吃了一口干粮。
“那座城里所有的交易,都要打赌。吃饭摇号,睡觉抽签,就连上个厕所,都有人和你玩剪刀石头布。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运气好,一开始就把本钱压上去了。”苏禄海苦笑道,“如果输到一点不剩,就会被扒光丢到后悔之海里去。”
所有人都被他说的话噎了一口,苏禄海打了个呵欠,操控船只减速。
“到地方了,你们有没有带鞋套?”苏禄海从柜子里拿出橡胶鞋套和隔离衣,穿到身上。
等了一会儿,他见众人呆呆的,叹了口气,转头摸索摸索,抽出一沓塑料袋。
“拿着,往腿上套好,保证自己不会被水沾湿。你们来三个人,帮着我推船,推到能看到栈桥的地方。”
南乐生,乌托和伊政套好袋子,小心地下到水里,将肩膀抵上玻璃船,听苏禄海口令,推动小船往前进。栈桥不远,但他们脚下的水位已经很浅了,船只无法自行前进。
南乐吭哧吭哧推了好半天,推出了一身臭汗。回头一看伊政,嘿这小子,解开上衣的三颗扣子,原本整齐的头发此时也漏出一丝半缕,这骚给谁看呢?
他抬头往船里看去,周邪正坐在角落里翻自己的防水电纸书,头都没抬。
噗嗤。南乐生忍不住在心里狂笑,他脱下外套,敲敲玻璃船,对里头说:“喂,看书的小姑娘,帮我拿一下外套。”
“谁他么是小姑娘。”周邪立刻回嘴。她起身开门,接过南乐生递过来的衣服,见他朝自己拼命挤眉弄眼,开口呛他:“你干嘛呢?脸抽筋了?”
南乐生的嘴都要挤歪了,他朝伊政的方向示意,周邪翻了个白眼,装看不懂,她嫌弃地说:“你衣服好臭,我给你挂钩子上去。”
南乐生本想让她看看努力的伊政,谁料她完全不领情,南乐生只好遗憾地朝伊政做个摊手的动作。
伊政居然也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找打么?
苏禄海到了室外,总算可以吸烟了,南乐生问他要了两根,两人“叭叭叭”地边吸边推。两根烟吸完,南乐生伸个懒腰,烟头丢掉,听到了苏禄海的一声高呼。
栈桥近在眼前,他看到了那座高处水面两米,带栏杆的大栈桥。苏禄海低头看脚下的水位,对船中众人说:“差不多了,你们背上东西,等水完全下去,就立刻下船。”
原来这一端的海水还会在退潮期完全干涸?他们琢磨着苏禄海是这个意思,于是纷纷背上包,坐在船边,等水退了,便一个接一个,跳到白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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