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里，他并不善良，是个……恶魔。”宋明燃道。
    宁曦听了笑笑，“为什么，你是上帝吗，知道一切真相？”
    她知道在那些谩骂林星程的网友里，有很多都是宋明燃的粉丝，因为“恶魔”系列画。当时知道宋明燃把林星程画成那样后，她其实挺气愤的，还给宋明燃发过信息问了这事——这是毕业后两人间唯一的一次联系，但宋明燃没回。
    “林星程在高中的时候就变坏了。”宋明燃看着一望无垠的海，慢慢道，“记得那时候学校论坛传我跟宋明欣谈恋爱吧。”
    宁曦点点头：“记得。跟班长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知道宋明燃因为这事受了很大的影响，加上父母离世无人照顾，他的性情就完全变了。只是他为什么会怪到林星程头上？
    当年有人在学校论坛上传了一张宋明燃跟姐姐的亲密照片，发帖人各种暗示姐弟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因为宋明燃是校草，本来就很受关注，平时又拒绝了无数女生的示好，帖子一出全校都沸腾了。
    无数人在背后议论他，用异样的阳光看他，连老师、教导主任都找他聊了好几次，虽然帖子很快就被校方管理员删掉了，但还是影响了很长一段时间。宋明燃肉眼可见地抑郁了很久。
    因为宋明燃此前为人有些傲气，所以几乎没有太亲密的朋友，大家就算是想安慰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论坛事件后，他愈发形单影只。但其实这种情况很快就改变了，很多人开始主动接触他，拉他一起吃饭、打篮球、去图书馆什么的——因为班长林星程跟大家这么倡议了。
    “照片是他拍的，帖子也是他发的。”宋明燃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但是提起来仍然犹如卡在喉间的一根刺。
    宁曦一听就立刻否认：“不可能。发帖的人根本不是他。因为那个帖子发的时候，我弟弟跟他在一起。”
    那时候帖子刚出来学校就沸腾了，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宋明燃身上，没有人管发帖人是谁。再后来帖子被删掉了，就更无法追查了。
    宋明燃听了猛然一怔，“……你说什么？不可能！”
    宁曦说：“为什么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是班长做的？”
    “有人告诉我了。”
    “那你就信了？”
    “他给我发了些照片，是我和林星程才有的。”
    “那也许班长觉得你们拍的好，转给其他人看了呢？又或者是班长通讯器没收好，被人捡到了？”宁曦继续道，“总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我妈生日，大家都等着我弟回家一起庆祝。但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说跟班长在一起。”
    海上的冷风吹来，宋明燃的俊脸变得有些苍白，声音都在抖，“你……确定吗？”
    “我确定。”宁曦说，“我弟弟和他本来就经常在一起，所以基本上弟弟不回家，九成打班长电话能找到他。噢对了，那天他们是跟别的学校一起开了会，那天对方还照了相的。论坛上现在应该都有，你可以去找。”
    听到这里，宋明燃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仇恨的基石瞬间坍塌，碎成了一片片，又化成了灰，被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突然觉得彷徨无依。
    《繁花》不是林星程烧的，如果论坛的事也不是他做的话，那自己这些年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对他的折辱，甚至是那两鞭子……
    原来，都错了吗？
    宁曦：“我还要告诉你，出事以后男生们轮流安慰照顾你，也是他私下倡议的。你不理他，所以他只能找别人。本来男生们都觉得你有点傲，不是太好相处，但班长说服了他们。说你们同学一场本来就不容易，应该互相照顾，这样以后谁有事了，别人也才会主动伸出援手。”
    “班长这人，我觉得如果非要挑缺点的话，就是有时候他自己的事情都顾不好，就去顾你们了。你也知道，他很小就没了父母，高中住的房子又小又旧，还要兼职……他开始是不想当班长的，但老师就是要他当，当上了这人就是个死轴，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宋明燃垂着头，一声不吭。
    “碰上他这么好的班长，我们已经很幸运了，你还侮辱他，利用他。”
    宁溪的话像一柄尖刀，一下就刺中了宋明燃内心纠结懊悔的痛处，泛出丝丝缕缕的隐隐疼痛。
    宁曦继续道：“你对班长的误会，原来是这件事，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说的绝对是真的。至于真正发帖子的人是谁……我记得学校的论坛应该是有备用服务器的。那个帖子虽然删了，但数据应该还保存在备用服务器上。你回学校去找老师申请一下，说不定能查到发帖人的ip地址。再用那个ip地址跟学校的地址簿对照一下，也许就找到了。”
    宋明燃彻底失语。
    冰冷的海拍打着岸边，呼啸的风声和海浪声，就像是为他专门准备的嘲笑。
    浪花褪去后，海面上倒映出一张苍白的俊脸，脸颊上是破碎的光阴。
    原来一直以来，他恨错了人，折磨错了的人。
    宁曦想起恶魔系列画，忍不住道：“宋明燃，本来我今天说这些是不合适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因为自己的误会，不信任，不求证，就把报复的快感建立在班长的身上，还对他那么狠。现在你知道了，难过吗，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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