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寒声警告。
忽然,他的视线往外一扫,眉心微皱,郁沅只感到眼前一闪,面前就不见了人影。而卧室的门则被“哗啦”一声大力推开,跑进来一个穿金戴银、格外惹眼的青年来。
“师兄——”
沈三决一进门就涕泗横流,直接扑到床边,猛地抱住他的腰身,大声哭告起来。
“师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过得好苦啊!”他一边抹着泪,一边抽抽哒哒地告状,“那伪君子定是算准了你不在,指使他的手下每天对我围追堵截、求追猛打!”
他掀开衣服,露出底下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愤愤不平道:“师兄你看,这都是他们暴行的罪证!”
郁沅想着这个“伪君子”是谁,一边配合地看过去,“啊……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是啊!”沈三决恨恨捶床,“可恨我双拳难敌四手,竟被这群贼子得手!不过现在师兄你回来了,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他崇拜而渴慕地看向郁沅,“师兄,你看咱们现在怎么办?再去找两个穷书生编排点话本?唉,这次非要好好挫一挫谢老狗的锐气!”
“咳……咳咳咳!!”
郁沅猛地咳嗽起来。
“谢——”他微微睁大眼,“——你说的是谢千偃?”
沈三决奇怪地看他:“宗门里还有别的狗?”
郁沅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谢千偃刚刚才来过,现在说不定就在屋子里哪个地方站着呢!这要是被对方听到了,他们俩还能有命活?!
“师弟,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他马上沉下嗓音,神色异常严肃,“谢师弟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绝对不可能指使别人欺负你!”
“师、师兄?”
沈三决完全愣住了,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巴大张着,看起来像是一条被人忽然从池里捞上来的鱼,又狼狈,又可怜得有点好笑。
但他很快就为郁沅的这番说法找到了理由,义愤填膺道:“师兄,是不是那谢老狗对您做了什么!”
“没有——”郁沅大声反驳,“绝对没有!”
对着小弟充满了怀疑和痛心的眼神,他咬咬牙,心里一紧,强忍着羞耻,用真气灌注在声音之中,极为大声道,“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喜欢谢千偃!”
“?”沈三决一愣。
郁沅只好忍着羞耻,又将之前在山洞里诓骗谢千偃的那番说辞又解释一遍——反正不管他以前怎么对谢千偃的,那都是因为嫉妒!都是因为想引起谢千偃的注意!
“但是——”他微微拉长了嗓音,给不知道还在不在屋里的谢千偃不着痕迹地暗示,“经此一遭生死危机,我觉得自己想通了。”
他抽了抽鼻子,一副生死之后大彻大悟的模样,目光释然,嘴角含笑。
“喜欢并不是只有占有一种形式,还有一种爱,叫放手、叫成全。我喜欢他并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过得好,也就知足了。”
“师兄……”
完全没想到此次过来会听到如此一段真情告白的沈三决彻底愣住了。
他沉默地品味片刻,“这是用来恶心谢老狗的新战术?”
郁沅:“……”
“不是,我、我就是真的喜欢他啊?”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小师弟他人又帅、身材又好、修为高还不乱搞……我超喜欢他的!”
“师兄!不要再说了!”沈三决猛地打断他。
郁沅嘴巴一闭,两只眼有些紧张地看着垂下头双拳紧握的小弟。
……糟糕,小弟不会直接心态崩了吧?
“我明白。”沈三决声音嘶哑得好像风里的枯叶。他抬起头,用力地攥紧郁沅的双手,两只眼中盈满深深的怜惜和痛苦。
好像有万千情愫欲要喷薄而出,但最终,他也只是张张口,极低声地说了一句,“师兄,你受苦了。”
——尽管不知道小弟脑补了什么,但郁沅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沈三决抽了抽鼻子,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屋子里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郁沅眨眨眼,身体忍不住紧张地微微缩起来,两只眼在屋里偷偷打量,一边小声地朝着空气试探出声:“师弟?谢师弟,你在吗?”
屋里静悄悄,没个响动。
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自己这一番表白可能没被对方听见,不过谢千偃不在,至少他不用再紧绷着神经去表演。
郁沅微微松了口气,身子软下来,软绵绵地靠着枕垫,目光朝屋里其他地方扫去。
他的目光忽地一凝。
——在屋子中央的桌案上,不知何时被人放下了一瓶伤药。
他抬手招来药瓶,拔开塞子,一股极为浓郁醇厚的灵气和草药清香便冲了出来。
依照灵气浓度来看,恐怕可以比得上天级丹药。
他在秘境里给小龙人抹了那么多药,加起来再翻个倍,恐怕都没有这一瓶珍贵。
留下这瓶药的人不作他想,自然是谢千偃。而他留下伤药的意思……是听到了他的表白,要他好好养伤,一起带队参与万宗大会?
郁沅忍不住头疼地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他之前渡劫时的最后一道天雷有谢千偃护着,虽然看着凄惨,伤得却并不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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