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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识衣脚踩在摇摇欲坠的碎瓦上,黑绫覆眼脸色苍白,手指死死握着。他手上青青紫紫全是伤,流血结痂,风卷着带起密密麻麻的痛。
    屋顶非常安静,这里在谢府最偏僻的角落,半个月没有一个活人。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这个满身是刺的少年才开口,声音很轻散在风中。
    “你说,往哪边。”
    这是他和谢识衣的第一次和解,在七岁那年练剑的屋顶。
    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的居然是那些长在屋顶的藤蔓。
    根连着根,茎缠着茎,碧浪连天。
    第二天言卿起的很早,昨晚的梦让他精神不太好。
    言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嘲一笑,他和谢识衣果然就不该见面。
    天光初破晓,东方还只有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言卿将衣衫系好,头发束起,扯走桌上的折扇,推开窗,梨花如雪落于空。那个侍卫抱着剑在梨花树下呼呼大睡。昨晚聊天的时候,言卿就借着梨花香给这人下了迷药,迷药四散而去,估计惊鸿殿外镇守的人倒了一大片。
    言卿根本就没想去走剧情,他这辈子没有被魔神缠上,天高海阔,四海都是逍遥处。
    蝙蝠吊挂在他屋檐外面,流着口水睡得贼香,被言卿用折扇一敲才悠悠转醒。
    蝙蝠醒来先是懵逼了会儿,随后就是气急攻心,疯狂输出:“格老子的!你到底给本座施了什么恶毒的咒法!为什么本座会被莫名其妙拽着过来找你!放我走听到没有!放我走!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言卿直接给它上了禁言咒。
    蝙蝠:“……”内心输出。
    言卿微微一笑:“待在我的身边就给我闭嘴。”
    蝙蝠:“…………”内心疯狂输出。
    言卿的青衣掠过沾染露水的芳草,往山下走。
    一个时辰后,蝙蝠的禁言咒被解开,爪子抓在他肩膀上,问道:“你要走了?”
    言卿:“嗯。”
    蝙蝠洋洋得意:“好耶,本座早就看回春派这破落地不顺眼了。本座带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让你见见世面。”
    言卿说:“你以前住哪儿?”
    蝙蝠挺起胸膛道:“留仙洲听过没有。上重天三洲!九大仙门坐落南泽洲,三大世家坐落紫金洲,然后我家坐落留仙洲!”
    言卿嗤笑:“留仙洲不是接连人间和上重天的地方吗?通行无阻、随意进出,是人是鬼都可以去。”
    蝙蝠想了想,强行挽尊:“但我在留仙洲有洞府。”
    言卿:“这年头随便在山里挖个洞都能算洞府?”
    蝙蝠:“……你懂个屁!”
    言卿没理这只气急败坏的蝙蝠,走在朝云缥缈的路上,看向重峦叠翠的山。
    蝙蝠:“你打算去哪?”
    言卿:“走到哪儿算哪。”
    蝙蝠:“走到魔域去?”
    言卿:“魔域就算了吧。”呆腻了。
    蝙蝠哼哼两声:“就知道你没这胆子。”蝙蝠扑棱了两下翅膀,忽然给出主意说:“要不我们去沧妄之海吧!”
    沧妄之海在九重天的尽头。茫茫无界,常年雾气浓稠,用什么法术都驱不散。万年来,也从来没有人能渡过沧妄之海,看清楚海另一边是什么。
    言卿听到他这句话,脚步顿了一下。
    蝙蝠兴奋起来:“怎么样!你也心动了是不是!我们去看看海上的雾也好啊!”
    言卿没有说话,只是唇角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调子懒洋洋地慢慢说:“沧妄之海?”
    蝙蝠:“对对对,你是不是也早就想去了?”
    言卿摇头:“没有,只是想起有个人会死在那里而已。”
    蝙蝠撇嘴:“每年死在沧妄之海的人多了去了。”
    言卿:“嗯。”
    他并没有看到《情魇》的最后结局,因为当初他看这本书只想查清楚他表妹无心学习的原因,所以看到谢识衣死就弃书了。
    书里面谢识衣就死在沧妄之海。
    痴情一生,连死都是死在所爱之人手中。
    他为白潇潇毁无情道、碎琉璃心,判出宗门,颠沛流离。
    最后获得的,却是白潇潇含泪的一剑。
    白潇潇泪如雨下说:“你恨我吧谢应,从一开始,我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你对我的所有好,都是我在利用你。”
    白潇潇哭着说:“虽然你救了我很多次,虽然你帮了我那么多。但你杀了我的父母。谢应,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情魇》作者自称“狗血虐恋”真不是吹的。言卿那时候一目十行,实际上对于一个根本看不进去这本书的读者来说,他的观点很理性。谁都不值得同情。
    而现在回忆起这剧情,言卿手指碾碎一朵花,讥讽地扯了下嘴角。
    谢识衣,你居然也有今天啊?
    蝙蝠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你咋了?不去就不去吗,干啥子脸色那么可怕。”
    言卿:“你喝过粥吗?”
    蝙蝠:“你问这干什么,”
    言卿:“想喝粥了。”
    书里面因为一碗粥而情根深种,谢识衣真的是那么敏感缺爱的人吗?按着逻辑,他陪谢识衣挨饿受冻几十年,怎么着也担得起他喊一声“爹”了吧。
    《情魇》这本书主打的另一个点在“救赎”,主角受是无数人的“白月光”。如果不曾了解,言卿根本不会去深究其逻辑。可因为了解谢识衣,越想越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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