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烛火能照到的范围有限,使他脸庞半明半暗,本就藏在面具下大半的脸庞,如今更是几乎不可见。
仅剩一双眼睛,漆黑中点着橘红的烛光,闪烁跳跃。
薛扶光握着手中的笔,慢慢松口气。
还能好端端站在他跟前,看来并未受伤。
这样想来,或许他对上太子的胜率比他以为的还要大。
只要有慕见书在,哪怕重伤太子,也能全身而退。
他眼中不自觉显露点高兴的笑意,瞳仁明亮,语气轻快的吩咐:“这两日京都严查,你跟在我身边不可离开,若是敢私自走开半步,惹出事端来,我必不会保你。”
慕见书往前走了半步,倚靠着窗,低沉的声音沙哑:“好。”
等待半晌,见薛扶光没有再吩咐他做事的意思,轻手合上窗扇,消失于黑暗中。
太子遇刺这样的大事,举都震惊,京都城门连夜被封,禁卫军自皇城周边开始,挨家挨户搜查。
遇刺的地点在王府两条街道外,隔得不算太远,不足两个时辰,便有小厮来听竹轩告诉韶景,禁卫军要开始搜查王府。
搜查时,整个府中的人均要去前厅,不得擅自走动。禁卫军确定没有可疑人物后,方可撤走人马。
若是有任何异动,不服从者,禁卫军有就地斩杀的权利。
薛扶光带着整个听竹轩的人前往前厅,那里已经聚集了各个院里的人。
薛挽兮见到他,冲他招手:“阿如,快过来。”
薛扶光走前两步,听禁卫军的头领询问:“敢问王爷,府中人全在此处?”
薛扶光顿了顿,唤道:“曲五。”
角落里走出黑衣人影,引来禁军统领注意。
薛扶光抬眼,声音平淡:“此人是我的随身暗卫,我在此处,他便在何处。现下叫他现身,方便统领搜查。”
对方客气笑两声:“多谢世子体谅。”而后手一挥,“搜!”
带刀禁军们齐刷刷散开,全府搜查。
慕见书走到薛扶光身后站定,与韶景几乎一左一右,离他极近。
薛扶光微微偏头瞥他一眼,禁军统领开始叫人搜查在场每人身份。
到薛扶光时,他道:“巳时至申时均与六皇子、十二皇子一道,申时后去了趟诏狱。太子遇刺时,我正在诏狱之中。”
禁军统领看薛扶光的眼半眯:“世子去诏狱……是见谁?”
薛扶光:“杜如安,”他语气一顿,“统领是觉得杜院左与此事有关?若是如此,我倒是不妨将见到杜院左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均一一告知。”
杜如安入狱到此刻,皇帝一句话未说,连他的官职都未撤下,说到底还是觉得为了高德申那草包,不值得开罪杜如安。
皇帝看重的臣子,禁军统领怎敢得罪?
他即刻笑着道:“世子多虑,微臣只是好奇多问一句。没想到世子与杜院左关系这般和睦。”
薛扶光不耐烦了,毫不避讳的道:“就那样吧。”
禁军统领识趣的不再招薛扶光的烦,开始盘问其他人。
韶景与慕见书都是紧跟他身侧之人,自然他在哪里,他们便去了哪里。
六皇子与十二皇子可做人证。
薛扶光靠在椅子中,陪着他们耗。
他支着下巴,等出了几分困意,前去搜查的禁军才接连回来复命,并未查到任何可疑之处。
一通搜查完,已是亥时末。
厅中不少人哈欠连天,困意上涌。
禁军统领再三确认,并无遗漏后,向恭亲王三人告罪,带着禁军撤出王府,前往下一家继续搜查。
薛扶光掩着唇,打完哈欠,眼中盈着水光,眯眼去瞧慕见书:“走罢,回听竹轩。”
恭亲王想留下幼子谈话,但瞧着他困得两眼冒泪的样,到底没现在将人押着,准他回自己院子。
入了听竹轩,所有人松口气。
韶景吩咐人将水打来,喋喋道:“太子竟会遇刺,不知道谁那样大的胆子。不过出了这档子事,明日世子是不是不能去太学了?”
薛扶光握着帕子擦脸,闷声:“嗯。”
韶景还挺高兴,喜笑颜开道:“正好世子可以好好休息一日。”
薛扶光调笑道:“你自己犯懒,少拿我做筏子。”
韶景嘿嘿笑,被揭穿也不脸红。
每日上太学,早出晚归,着实挺累人。
他收拾完,让下人全去休息,躺上了床。
头顶是翠绿的幔子,倒与院子中的竹林很衬。
他盯了半晌,却没有睡意,像是过了困劲儿,开始精神。
倒也不强迫自己睡,正好明日不去太学,无需早起。
他在脑中思索今日种种。
修锦为了杜如安偷偷出宫,太子为了寻他也跟着出宫,这才给了慕见书动手的机会。
事出突然,于郢朝探子而言算是意外之喜,抓住时机才能对太子突袭。
慕见书倒是个手段狠绝的人,如此果决。平日在他跟前,愣是丁点叫人瞧不出,很是会装模作样。
只是,太子身边暗卫比他只多不少,出宫也十分突然,算上修锦从宫中逃出来的时间,区区几个时辰,慕见书是如何在这样短的时间中,调度完人手并安排好刺杀计划的?
还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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