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瞧出了他在想什么, 秋思凡手轻轻扣住程榆脑勺, 将他的头掰正, 道:“别看了, 这女人已经四十五了, 当你妈都绰绰有余。”
程榆惊讶地微微睁大眼。
他满脸写着意外, 女人压下被拆穿年龄的不满,狠狠瞪了秋思凡一眼,斥了句“就你话多”,转而又笑容可掬地转向程榆,道:“这位漂亮小少年,您来看什么病,我这里外科内科神经科全包,看您需要哪一样。”
槽多无口。可想来这就是秋思凡所说的他妈妈的熟人。程榆以目示意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我看病,是他有病找您看。”
说完,就感觉腰被不轻不重地掐了把,程榆不愉快地蹙蹙眉,打掉男朋友那只胡作非为的手,心说都受伤了还不消停,“医生,麻烦您先帮他处理下伤口。”
女人假装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笑眯眯地对他道:“好的哦。”下一秒转头对向秋思凡,凶得像是要吃人:“滚过来!”
程榆被这一出川剧变脸吓到了,秋思凡却是习以为常,在女人看不见的地方,欠扁地朝程榆用口型说:凶女人,天天更年期。
所幸伤口不算特别严重,简单消完毒缝了几针用纱布包扎完,静养一段时日就不成问题。程榆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观察片刻,发现这小诊所生意是真不怎么好,医师只有一个,除了他们也没别的病人,到处充斥着一股子秋风卷落叶的沧桑凄凉感。
担忧之心不由加重,程榆怀疑心想:这真的是正经诊所吗?
“你会来找我,应该不止是为了让我给你处理这打架造成的伤口这么简单吧。”
秋思凡抽回裹得跟白色蚕蛹似的手:“不愧是林阿姨,好睿智啊。”
“……聪明不用偏用睿智这个词,夸人跟骂人似的,什么毛病。”林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收敛起玩笑的心思,秋思凡简单地向林琴说明此行来意。后者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可以,只是不可能立即奏效。三日一次,十次为一个疗程,以你的情况少说也需要三四个疗程。”
这么说来至少得花三个月。秋思凡直白地啧了声:“太久。”
“久点怎么了,久点才不容易出现意外,效果才好,你急躁什么?”
“我不是急躁。”
“那你是什么?”
“我是担心你坑我。一次两万,三十次不就六十万?你要是欺诈我找谁哭去。”
“切,爱找谁找谁,再说你秋大少爷又不缺钱,装什么呢装。”林琴越说越觉得他闲的:“你说你忘记了一部分记忆,为什么不直接出门左拐,跑旁边那正规医院挂个脑科,来我找什么眠催?”这便是秋思凡告诉林琴的原话,毕竟过多的事不方便同他人详说。
“林阿姨,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讲情面的,绝不给你的竞争对手增加一分钱收入。”可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林琴笑骂句臭小子,神情却严肃了些:“看在你讲情面份上,我也出于情面提醒你小子一句——只能在触及相关场景时记得一些碎片般的记忆,说明你潜意识里是存在着部分记忆的,并且已经慢慢有恢复的迹象。大脑是有记忆功能的,若非到不得已的情况下,顺其自然最好不过。”
见秋思凡不言语,林琴补充道:“倘若那段记忆对你冲击力太大,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强迫自己记起来恐怕会对你的精神造成影响,反而得不偿失。这件事情上,你须得好好考虑一下。”
许久不见里面有人出来,程榆难免如坐针毡,抬头看了眼门上写着的“使用中,闲人勿进”几个潦草字迹,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公共厕所。分散的注意力不过片秒因为担心而聚合,隔了一阵,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敲门进去,门从里面打开了,视线一下子被男生裹成蚕蛹的手掌吸引,他拉过秋思凡的手反复看了看,同时不忘担忧地问:“为什么这么久,没事吧?”
看出程榆的担心,秋思凡伸出另只手逗猫似的在他下巴上挠了挠:“没事,能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林琴推门而出。程榆被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几眼,正想问自己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就见对方笑了一下,对秋思凡嘱咐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拦着你。三天后再来吧,没效果可别怪我,我已经尽力了。”
沉默一阵,秋思凡望着她嗯了声。
“板着张脸干啥?”又听到林琴说:“小男友不错,很漂亮。”
这才笑了:“你要说这个,那我脸就不板着了。”他说:“确实不错。”
被这样的对话一打岔,尽管程榆想问什么都不好意思开口了,红着脸悄悄掐了把秋思凡大腿。离开前,他们没忘对林琴说声谢谢。
从出了诊所到上车这段时间,秋思凡一直表现的很安静,程榆望他心事重重的,斟酌着问:“你……真的找她进行催眠了?有记起来什么没有?”
他说这话时直勾勾地望着秋思凡,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什么。秋思凡余光瞥到,先是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而后不自然地避其目光,仿佛害怕被他这样看着似的,闷闷道:“没有。”
程榆:“?”
分明就是一副“有”的模样。
然而不管他怎么问,对方都只字不说,一踩油门豪车飞速驶上道路。
好家伙又飙车,程榆快被这不要命的车技整吐了。人在车里飞,心在车尾追,安全带拽地死死的,路过一红绿灯才勉强能歇息会儿。此时的秋思凡莫名其妙的,比起生气,程榆更多的是担心:“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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