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举着手机的少年背影气势汹汹地走出片场。看架势,仿佛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板砖,而他是想要拿着这砖头去行凶。
楚翎寒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莫名感到心神不定。他对程璟彦说:“你弟刚才好像出去了,我跟出去看看,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微信联系。”
“你说什么,小榆出去了?膝盖受伤了还乱跑?!”程璟彦道,“那傻小子……简直在瞎胡来,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若是导演组问起人来,你也好及时和他们说一声。”
楚翎寒声音不容置喙,趁程璟彦还在迟疑的时候,转身朝少年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下来。由于不久前发生的“事故”,剧组迄今为止还没有下班,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而在距离片场的三百米远,是片无人居住的小巷子。两巷之间,往里最深的一条道路黑黢黢的仿佛被黑暗吞没。
在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路灯下驻足,程榆冷漠对手机那边的人说:“我到了,你在哪?”
“姓白的,你少给我装死。”
别以为你和主角受拥有同样的姓氏我就会怕你。
“你再等一下。”
能听到电通话那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程榆脊背靠上灯柱,等待的期间,他突然就后悔选了这么个光线昏暗的地方。
黑夜使他微微眩晕,不过还没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光线明亮之处又不适宜轻举妄动。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等了将近三分钟,才终于把人等来。
那头脚步声消失了,程榆面无表情地转头望过去,只见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个身穿黑色卫衣,仿佛与夜色融合成一体的人站在那。
对方头顶戴着鸭舌帽,脸上也戴着口罩,从头到尾一身黑,只露出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向程榆这边。
眼看对方站在那直接不动了,仿佛正通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远远打量着自己。
程榆声音冷冽:“你是打算自己走过来,还是想要我把你请过来?”
对方眼眸微眯,肩头小幅度耸动,程榆觉得他是笑了一下。
于是等到对方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时候,程榆内心比他表面看上去更要漠然。
险些就造成他哥和楚前辈的伤亡,这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口罩摘下来。”
对方不动。
程榆凉飕飕地道:“听不懂吗?”
外貌也好,说话的方式也好,和上辈子相比这小子确实改变不少。
白商霖眸里的兴味层层叠起,与其说是“改变”,程榆如今这副模样,倒让他想到上辈子……
白商霖耸肩的幅度大了些,不知是想起来什么,充满嘲讽笑意的目光因为在路灯的映照下,变得愈发清晰显眼。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衣领却猝不及防被一只白皙的手腕揪起,白商霖微愣,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连衣带人往前一拉。衣领紧勒脖子,他身体整个向前倾。
对上少年冷冰冰的视线,白商霖瞳孔收缩,腹部生生挨了他膝盖极重的一下,导致口罩底下的脸都变了形,捂住肚子干咳。
“笑?”程榆凉凉扯动下嘴角,“我让你笑!”
扬手将那碍事的鸭舌帽拍飞,程榆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抓住白商霖头发顺势往后用力一扯,咚一声就将他往灯柱上摔!
因为角度,白商霖微微昂着头,程榆能看见他不知是由于疼痛,还是因为对他抱有恨意,而变得猩红幽怨的眼睛。
老实说以对方此时的眼神,换谁看到都会吓一大跳。
可程榆是什么人,人生当中除了黑就还没怕过别的什么玩意儿,会怕他真是见了鬼了。
只是一句“再看信不信把你戳瞎——”,尚未从少年口中说出来,蓦地一道冷光从浅茶微褐的眸里掠过。程榆面色瞬间一凛,松开扯拽对方发尾的手,迅速接连倒退四大步。
一把匕首骤然映入眼帘。
毫不怀疑,白商霖刚才确实是想正面朝程榆刺过去的,若不是程榆洞察力很强,反应速度足够快,这会儿还真被他得手了。
管制刀具的寒光泠然,白商霖骨子里隐忍的疯狂快要压抑不住。他情绪语调皆似毒蛇一般:“……程榆,你在嚣张什么,在得瑟什么?像你这种人,怎么就不可以从我眼前消失呢?”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才是我最最恨的!”
白商霖嘶吼。
程榆用看疯子的目光看向他,确认这是个神经病无疑了:“应该消失的人是你,你到底从哪家疯人院里跑出来的?有病就去治,少出来害人害己。”
显然有被激怒到,白商霖气得整条胳膊都在剧烈颤抖,在半空愤力比划两刀:“呵…呵呵……说我有病是吧,好啊,那我就应证给你看!”
说完猛刺了过来。
回忆多年前曾学过的防身术技巧,程榆正欲抬手将对方匕首抢过来,忽然有人挡在了他面前。
视野被遮挡大半,少年先是一怔,再狠狠一皱眉。只见急急忙忙跑来的楚翎寒右边腰侧被匕首刺中,青年闷哼一声,忍痛将大半都插/进肉里的匕首整个拔/出,“哐当”丢到一旁空地上。
他到底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一手刃砍在白商霖脖颈上,白商霖差点失去意识,还是靠借着狠咬舌头传达过来的疼痛刺激他神经,才不至于在两人面前就地昏厥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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