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能从他各种奇怪的想法之中准确找到他最想要表达的那一种。
以前胡思乱想的时候是,这种严肃的时候也同样是。
傅朝朝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结为伴侣,就要一起面对一切。
“你不要装傻充愣。”他现在不吃这一套,没用。
傅朝朝抽回手:“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要做什么?”
简云瑶听出他语气中的变化,收敛起小手段。
她回答道:“依凡今天要上山。”
傅朝朝愣怔,熟悉的名字让他本能地抗拒。
从某种程度上说,依凡就代表着朝堂。
“能把她拦在山下吗?”傅朝朝说起胡话,他自己都不相信。
简云瑶摇摇头:“应该已经到付家村了。”
她没有亲自去迎接。一是因为两人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二来便想询问傅朝朝的意见,看他是否愿意与依凡见一面,毕竟两人也曾是同僚。
傅朝朝像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一样。
他沉默了许久。
“朝朝。”简云瑶又念他的名字。没有催促,只是单纯地想要他安心。
“我去拾掇一下。”傅朝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灰色衣袍。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是穿着这件衣服教学的。灰色袍子耐脏,也不知道他的这群学生每天都在什么地方疯玩,他和这群孩子们待在一起一天,总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各种污渍。
傅朝朝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是什么地方来的,估计是孩子们活泼乱动,他巡场或者是替他们修改文章解答疑惑的时候蹭到的。
其实这些也不关键,主要是这时候,他需要想些什么东西去缓和情绪。
在这里见到他,依凡也许会很惊讶。
简云瑶伸手捏捏傅朝朝的指尖,没有多余的话语。
片刻的等待之后,傅朝朝从内室走出,已经换上了一件新做的衣袍。这片刻的功夫,也不知道他到底给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思想工作,进入时候脸上的思虑消失不见,露出的随和自若的神态。
简云瑶自然地被他吸引,见他一步一步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他一样十分了解她。
云瑶微笑着,然后自然朝着他伸出一只手,傅朝朝搭上来。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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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凡等候在山寨的正厅之中。四处环顾,只觉得普通至极,完全不像是皇女容身的地方。
她沉下心绪,盘算着心中的说辞。
其实,她应该恐惧。
如果简云瑶要杀了她,在这种无依无靠的地方,她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她真的有意要夺帝位,只要将她的人头送去盛京……
依凡更偏向另一种可能,她希望的好结果。
所以她赌着性命坐在这里,希望庆王与贤王不同。
听到寨子里人喊寨主到的时候,依凡本能地起身。
她晚到了一会儿,像是下马威。
可当视线落在那个和简云瑶一起朝着厅内的走来的身影时候,依凡的大脑像是受了狠狠一击重拳。
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就这么突兀而自然地出现在她眼前。
傅朝朝。
她以为他已经死了,皇帝那时候是动了真火气——傅朝朝本来就是一个逗趣的玩意儿,可他却不知收敛的越过了界限,真正碰触到了政务。
就像是一口气卡在咽喉,依凡的脑子混乱起来。
陛下提及过,是傅朝朝记下了全部的边关布防图,而他和简云瑶一起……
他一直就是简云瑶的人?不可能。陛下从傅府带出傅朝朝的时候,简云瑶还在关外打仗,他们不可能有所交际。那是什么时候?她回忆着一个又一个两人有可能勾结在一切的时段,却找不到最贴切的那个时间段。
简云瑶从边关回盛京,是因为得到了贤王身死的消息,在此之前,她只是游离在夺嫡边缘的不起眼的存在。
傅朝朝什么手段?他当真会抛弃胜券在握的简云宿,选择当时无权无势的简云瑶?不对,当初简云瑶手中握有兵权,一直都是潜在的威胁。只是盛京的贤王过于招摇,吸引了更多的注意。
也许傅朝朝早就看清了这一切。
这个从小地方走出来的男子,走到了令人惊讶的位置,他本来就不容小觑。
是他故意与皇帝闹掰,默记边关布防图是否就是为了助简云瑶一臂之力?
一直以来身在权力场混沌中的习惯,赋予了依凡牵扯无数阴谋论可能的想象,她的每一个推测都有所依据,真正是其中哪一个,恐怕只有眼前的当事人知道。
可当她的视线移动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瞳仁不受控制地放大。
“你们……”依凡的思绪彻底的钝化了。她的注意力落在交缠在肢体上,简直比她的构想还要混乱不堪。
她抬起头,看到那与简云宿如出一辙的样子。
简云瑶与陛下生得极为相似。若是想要在她身上寻几分她的影子,可为何要拒绝陛下给的机会?她解释不了傅朝朝为什么拒绝皇夫的位置。
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那这些什是么?依凡弄不清楚了,因为太多的可能,因为许多在脑海里构思的复杂缘由。那个简单直接的反而成为了最容易被忽视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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