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瑶瑶松开裴允,鼻尖通红,看着少年衣襟上一片湿痕少见地有些愧疚。
她垂下浓密纤长的鸦睫,眼角泛红,白皙的肌肤中因情绪激动透出淡淡的红,如上好的白瓷外晕染的粉釉。
裴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蓦然间发觉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亓瑶瑶竟也有楚楚可怜的一面,失了少女的体温,虽是春日,他怀中却莫名一冷,竟然有些失落。
毫无察觉裴允态度的细微变化,亓瑶瑶面上羞赧,弱弱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见被人关进了冰棺里,可能是鬼压床吧。”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游离于少年衣裳上的暗纹。
她总不可能直接地告诉裴允,她先是梦见与一个绝世美男结为道侣,结果宗内其他人一个二个拼命倒贴,他也来者不拒,在她的头上建起青青草原。
于是心怀怨恨的她在后宫中为非作歹,下毒暗害,具体战绩包括大师姐流产、师叔在秘境中没了半条命……其中大部分都是与她的宫斗好搭档裴允合谋。
最后事情败露,那个男人痛心疾首,一剑杀了她这个毒妇,将她的尸体放在卧房内每日欣赏。
“就这个?”裴允皱眉,他一眼就能看穿亓瑶瑶的隐瞒,一边动作轻柔地取出手帕,一边拖长了声音有些撒娇似地抱怨道:“瑶瑶,你好敷衍啊,至少说说是谁把你关进棺材的吧?”
当然是一个花言巧语又水性杨花不守男德的狗男人!
亓瑶瑶委屈地接过手帕,拭去脸上的泪水,又伸出手想将湿漉漉的手帕还给裴允。她装作不甚在乎地摇头道:“再真实也只是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大半都记不清了。”
“哦。”裴允失落地应了一声。
若是平时,他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今日亓瑶瑶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让他莫名心生疼惜,不忍再问,勾起她的伤心事。
“嗯?”亓瑶瑶拿着手帕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迟迟不见裴允接过,忍不住出声提醒。
少女的眼眸如秋水般清澈明亮,眼波动人,黛眉微蹙,眉眼间是淡淡的迷惑不解,而微红的眼角更是像在委屈地控诉着对面那人:“你这个坏人,为什么非要惹我哭呢?”
“咳咳。”裴允察觉到两人对视时自己的失态,捂嘴咳嗽一声:“你把我的手帕弄脏了,还要我洗啊?”
话虽这样说,他却一反常态地顺从接过了那张满是少女泪水的手帕。
见状,亓瑶瑶轻笑一声,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一个噩梦换裴允心服口服乖乖听话,似乎也不赖。
她竖起手指俏皮地在裴允眼前晃晃:“你是我小师弟,帮师姐打杂岂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少女破涕为笑,笑容明媚,裴允忽而如释重负,心中的古怪感随之消散,这才是他认识的正常的亓瑶瑶嘛!
肯定是亓瑶瑶刚才吓破了胆子,态度太过奇怪,他才会浑身不自在。
于是他一把将手帕扔到亓瑶瑶脸上:“你倒是提醒了我,师姐应该以身作则,哪能抱着师弟哭得死去活来,还被梦吓住?没出息。我看从今天开始,以后都是我当师兄了。”
“喂!我才当了三天师姐!”
……
正当两人打闹之际,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五六下后,敲门声停下,房门被轻轻推开。
“靠!”
两个人,卧房,床附近,有人敲门,要素齐全,亓瑶瑶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声。
“靠是什么意思?”裴允理着被亓瑶瑶攥得略有些凌乱的衣领,疑惑道。
“表达我很激动?”亓瑶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透出的女子缓缓走近的曼妙身姿,活学活用着她在梦里学到的新词汇。
大师姐,姜秋水。
如果她再抱着一个孩子,要素就更全了,当场梦回宫斗截寝现场。
姜秋水艳如桃李,冷如冰霜,不笑时凛若秋霜,周身气势凌厉,如同一把出鞘利剑,但笑起来时却极为妩媚,反差极大。
只不过,亓瑶瑶怔怔地看着目光如电的姜秋水,现实中她还没见师姐笑过,但想必会如梦中一般美艳动人吧。
“师姐……”裴允羞愧低头,如履薄冰地偷瞄着姜秋水,他过来叫亓瑶瑶去上早课,结果被一打岔,将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姜秋水一言不发,只冰冷地盯着裴允,却已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彷佛被极为可怖的怪物盯上。
她视线转向亓瑶瑶时,脸色却缓和了几分,轻声责备道:“以后不要再磨磨蹭蹭,耽误了早课,上课的长老们可不会惯着你。”
“嗯。”亓瑶瑶规规矩矩地点头,那些长老不会惯着她,但师尊会惯着她呀!
长老们再怎么添油加醋地告状她上课迟到、睡觉、不做功课,师尊都只会无奈地笑笑,根本舍不得惩罚她。
亓瑶瑶微微扭头看了垂头丧气的裴允一眼,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师姐身上,小心翼翼道:“那你们在外面等我几分钟,我立刻就换衣服?”
姜秋水点头:“你和裴允尽快过去,今日王师弟病了,药圃无人看管,我得过去看看,就不与你们一起去上早课了。”
欸?药圃?李师弟病了?这不是姜秋水与李逸阳倒贴故事的开端吗?
“等等!”亓瑶瑶大喊道:“师姐!我要和你一起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