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拳头重重砸向——
季鸿呼吸急促地睁开眼,脸侧是季行纵的青筋绷起的小臂,他瞳孔不由自主紧缩,季行纵没对他动手?
季行纵当然没对他动手。
或者说,季行纵也很诧异,自己没对他动手。
意识到这个现实的季行纵唇边挑起凉薄的笑意,他准备动作时,视线全程都锁定在季鸿脸上。
过程中,他也试图在找季鸿动手的“快感。”
他发现,没有。
他身体里虽然流着和季鸿一样的血液,但终究,不像他,不是和他一样的人。
他对这个认知很满意。
季行纵刚刚那一拳,砸在了排列紧密的书籍上。
他没急着收回手,而是没什么情绪地,一字一顿对他说:“我不揍你,不是因为我不能,只是因为,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
不是像你一样,会把拳头暴力砸向家人的人。
季鸿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地发颤。
被季行纵压制住的这一瞬间他才真正意识到,季行纵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被他扔来踢去的小男孩了。
他已经有足够的力气,能反杀。
意识到这点的季鸿急促地呼吸着鼻息间稀薄的氧气,面色一瞬间像老了十倍。
满意地看到他表情的季行纵慢腾腾抽回手,拖着不在意的腔调说:“季家家产,你带进棺材好了,我不稀罕。”
他恨不得将一身血液都还给他,怎么会稀罕他的东西?
... ...
从季家老宅出来,季行纵没急着叫车。
而是插着兜,姿态慵懒地迈步沿着山路朝下走。
季家老宅坐落于山腰处。
道路两侧的法国梧桐叶片已变成深红色,时不时随着寒风荡下一片。
深冬寒风凛冽,拼命钻入没被衣物掩蔽的皮肤,像是要从各个毛孔浸入骨子里。
放在飞行外套兜中的手机震动两声,他掏出垂眸看向屏幕
原本淡漠如冰山的神色,瞬间融成春光暖意。
是盛枝的信息。
挺随意地发了六个字:“什么时候到家”
季行纵上挑的眼尾朝下弯成弦月的弧度。
他拎起手机,听筒对准下唇,语气散漫,“想我了?”
盛枝在家工作。
孟千兰这段时间忙,不在家的每一天,家里就她和季行纵两人。
按理说,以前孟千兰也经常出差不住家里,可她早已习惯,从来不会觉得孤单什么的。
可自从季行纵住到二楼后,她加班的时候,他会每隔一两个小时敲她门,拉她出来玩两局游戏,或者做一盘味道不那么好,但也不算差甚至在缓慢进步的煎蛋饼逼她吃下去。
他不在的这一天,她才发现,她竟然习惯了“被打扰。”
她和孟千兰是在路上分道扬镳的,之后她便回家,一直继续做策划案,可一口气做到十点过,肚子的咕咕声,提醒她,空荡荡的胃在期待宵夜。
她才发现,季行纵还没回家。
季行纵几乎是秒回,盛枝本来期待他回答一个具体的时间,没想到他竟然是回的语音。
一条只有三秒的语音。
手机贴住耳朵,她点开语音条。
猝不及防听到他问:“想我了?”
本就低沉的嗓音带着独特的电流质感,盛枝人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就已经很自觉地做出反应。
烫得厉害。
贝齿咬住下唇,她无意识缩着肩膀揉了揉耳朵。
待那阵通过他嗓音传入耳蜗的酥麻,带着痒意侵入四肢百骸的感觉散去,她才按下语音键,想直接驳回去:“谁想你了,自恋狂——”
但只是想想而已。
拇指指腹按住语音条,几秒后又犹豫地松开。
因为她好像就是,很想见他。
所以在他不在的时候,会觉得很不习惯,所以会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哪怕他的回应,并没有别的意思。
哪怕他就是个,连看木头,都会让人误解,他在撩木头的狐狸精。
指腹上移,在季行纵那条语音条处悬浮停住。
两秒后,盛枝又点开,听了一次。
依旧是苏苏的,带着撩人尾音的“想我了?”
这次不仅是耳朵烫,盛枝连脸都红起来。
她没法再坐在办公桌面前。
选择扑上床,在床上打了个滚。
不敢去照镜子,怕看到自己红脸的模样觉得羞耻。
她眼睛亮亮的,像刚被清水洗净的黑葡萄,黑葡萄眨了眨,一边觉得自己羞耻,一边将那条语音,加入收藏。
季行纵的好心情,并没有因为盛枝的不回复而消散。
他想都能想到盛枝为什么没回,和她现在的表情。
她大概正对着手机屏幕上他的头像,无言以对地轻嗤他自恋不要脸之类的。
挺想回去的。
季行纵唇边笑意收敛,伸手用拇指指腹触了下眼下伤痕。
血液已经凝结。
伤口不算深,但也不浅。
摸着还挺长一条。
他重新拎起手机,“有点急事,这几天不回去。”
盛枝纠结了许久,都没纠结出到底该怎么回。
如果是从前的,不喜欢季行纵的盛枝,那非常简单,“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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