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枝不会对自己做违心的事。
她会将对他的喜欢藏在心底, 也会按自己当下的心意,去他身边。
这是能减轻她此刻身体疲惫的方式。
在她走向他的过程,季行纵回身拉开阳台与客厅之间的落地玻璃门。
像是知道她会来,等着她进入,刚刚只有他一人的秘密基地。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在员工面前精神满满已经耗费她太多心力,此刻她说话时,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哑。
穿着高跟鞋站太久,小腿肚泛着钝钝的酸,盛枝在躺椅处半仰躺着坐下。
悠悠呼出口气。
别的女生在喜欢的人面前,应该会时时刻刻紧绷着,表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吧?
盛枝在走过来的时候,原本也是想这样做的。
可她在外已经足够紧绷了,季行纵又不是别人,他是最狡猾的狐狸,与其让他发现对她嘲弄,她不如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她没有心力也不愿在他面前装成完美的盛枝。
反正他都能看穿。
季行纵手肘慵懒地挂在栏杆处,就那么敞着双臂朝向她,昏沉光影匿住他半边轮廓,盛枝看不清他表情。
他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过了几秒后,他在盛枝身旁的躺椅上坐下,不知从哪找出瓶红酒,修长指尖拎着两支水晶高脚杯,往她面前放了一支。
酒声涓涓,收高的酒瓶落下最后一滴酒红液体,在酒面上泛起浅浅涟漪。
“想点事情。”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自己面前那杯酒,对上她。
那他想的事情,大抵有点难办。
这么晚了都还在想。
他侧对着她,昏昧灯火将他侧脸勾勒出一条淡金色的轮廓线。
他眼皮微耷,像是有些困倦。
盛枝举起面前的高脚杯,和他碰了一下。
水晶相碰,叮当一声细响。
她红唇微启,轻抿一口酒。
“繁星处理得怎么样?”
季行纵明知故问。
原来他知道她最近出的事。
盛枝抬眸看着他,他上挑的眼中,少了些勾人情绪,多了几分认真。
她本想将自己处理的种种情况一一叙述给他听。
想要告诉他,她通过他分享给她的宇宙观,有一些心态上的改变。
可理智拦住了她。
如果这样告诉他,以她对季行纵的了解,季行纵指不定会扬起他的狐狸尾巴,自得的表现出一副骄傲自大的架势。
从明天开始,她有两三天假。
她本打算在家休息,顺便找找新钻戒的灵感。
盛枝脑海中浮现出她最近出现各种状况时,季行纵一一在她身边陪她度过的画面。
她眼睫微动,未来的这几天假期,她要和他过。
“将了Brillant一军,安抚了员工的军心,放他们一周假,奖金照发。”明明是很好的安排,她语气却是掩不住的低沉。
季行纵垂眸看向她。
对面的人白皙泛着樱花粉的食指指尖沿着玻璃杯杯口无意识地滑动,脸上神情却有些迷茫,“季行纵。”
他第一次听到她用有点依赖的语气叫他名字。
“嗯?”
“我是不是很失败啊?”她撩动眼皮,漆黑灿亮的眼眸映着他的脸。
“......”季行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在他心里,盛枝从来都是像骄傲的天鹅、烈焰盛放的玫瑰一样,无论自己私下状况有多糟糕,在外都要展现出自己最完美,永无缺点的模样。
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盛枝口中听到她的自我怀疑。
盛枝继续说:“好不容易找到灵感,好不容易让它一步步面世,却还是出了岔子。”
她像是有些哽咽,停顿两秒,才能继续说:“是不是我妈的判断才是对的,我太理想化,所以她早就知道我会失败?”
“失败个屁——”季行纵直接不耐烦地截断她的话。
“你活你的人生,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判断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妈说了也不算。”
即使已经在盛家待了这么久,他看到了盛枝与孟千兰的相处模式。
但依旧无法理解盛枝当初说孟千兰是她“软肋”这一番话的意思。
在他看来,盛枝处处听孟千兰的安排,而孟千兰却丝毫没有理解盛枝的意思,她好像没有把盛枝当成是个活生生的,有自己追求的人。
她只把盛枝当成是她孟千兰的女儿,按孟千兰的女儿的路线,在安排盛枝的一生。
若是他有女儿,他绝对会提前为女儿砍平前路一切荆棘,让她按自己心意,肆意大胆地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明明他语气这么差,盛枝听着却有一点开心,因为知道他的坏脾气,不是争对她,而是对她的自我怀疑。
所以季行纵是相信,她一定是能完成她的梦想的吧?
盛枝注视着他,眼底如星碎闪烁。
唇角想弯起弧度,被她悄悄控制住。
“为什么伯母是你的软肋?”
这是季行纵在听到她说过之后,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他本以为等他搬到盛家,会了解到原因,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他除了看到盛枝处处包容孟千兰外,并没有看到孟千兰有对盛枝做出什么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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