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把钱退回去,没再说话,拨了下升档拨片,想起自己喝了酒,又停住动作,给偷心的服务员打电话。
“你怎么退回来了?不够?”
盛枝迷迷瞪瞪看到他把钱退回来,拧起眉再次给他转回去,“微信有日限额,不然这样,先给这么多,等会儿结束了你给我发个账号,我明天让助理给你打款。”
她还没断骂他的心思?
季行纵手机从耳边取下,偏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向带着笑意的狐狸眼此刻染了丝凉意,“差不多得了。”
盛枝似乎没料到牛郎会突然生气,她愣了下,而后鼻头不可控的,开始泛酸。
她吸了下,掩饰般挪开视线,去看窗外,盛枝没有在别人面前掉眼泪的习惯,自从爸爸过世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逼自己不许哭。
今天已经在孟千兰面前失控过一次了。
她不能在牛郎面前失控第二次。
季行纵也顿住了,盛枝在他面前,从来都像是骄傲的天鹅一样,脖子昂得高高的,从来不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是刚刚,她竟然红了眼圈......
短暂沉默的间隙,季行纵想起了她会在偷心喝酒的原因。
“行吧,这生意我做,你骂吧。”
他解开安全带,松散靠在椅后,“今儿个随便您骂,行吗?大小姐?”
他话音刚落,盛枝就立刻开口,把他从头到尾骂了个狗血淋头。
季行纵:“......”
内容准备得还挺齐全。
骂完季行纵,盛枝本来以为自己会觉得很畅快的,可是没想到,心中的难过还是没有消散。
敞开的顶蓬,因为有路人经过,季行纵在盛枝骂他时关上了。
此刻狭小的空间内,只余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季行纵撇头看眼明显没撒够气的人,找了瓶水给她:“喝点儿水再继续?”
盛枝敛着下巴,摇摇头,嘴唇依旧抿得紧紧的,眼圈的薄红还没消散。
“想哭就哭吧,”他从喉头轻逸口气,“反正这儿又没人认识你。”
在她眼里,他不就是个长得和她死对头有点儿像的陌生人吗。
盛枝真有点儿难受,心头堆积的那股郁结之气,让她觉得呼吸不畅。
而牛郎的话也给了她个台阶下。
这里没人认识她,没人认识的地方,还是可以表现出难过,偷偷地哭一会儿吧?
这么想着,眼眶中便有液体一点点蓄起,然后顺着脸颊滑下,大滴大滴的。
余光瞥到窗外人影,盛枝吸了下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关窗,外面有人。”
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就算了,她不想让路过的人都转过来看她。
“关窗不是嫌闷?真是大小姐,”季行纵嘴里嫌弃着,动作却不见犹豫地脱下外套,罩在她头上,“留个缝儿喘气。”
第五章 你衣服怎么没了?
盛枝的哭很安静。
要不是偶尔会从衣服内传出浅浅的啜泣声,季行纵会以为她睡着了。
等到抽泣声的频率降低到几分钟一次后,季行纵目光平视着窗外,“喂,今天放你鸽子的人又不是我,你骂我干嘛。”
还专门花钱骂。
盛枝整张脸蒙在外套里,视野所见,一片黑暗,看不见外面,也不会有人看见她。
紧绷了一天的情绪因为刚才的发泄舒缓了很多。
后背贴着椅背,她调整了下坐姿,用衣服袖子擦擦眼泪,“有人不在面前,有人又舍不得骂。”
不在面前的是孔迎,舍不得的,是孟千兰。
她后面半句咬字很轻,季行纵只听清“舍不得骂”四个字。
孔迎算个什么东西?为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伤心,还舍不得。
他扯了下唇角,不咸不淡地轻嗤一声,“没出息。”
盛枝脑袋昏昏沉沉的,视线被遮住,耳朵却灵敏得很,他这句“没出息”刚出口,她瞬间一把将头上的衣服扯下来,扭头直直地瞪向牛郎。
“怎么?”季行纵瞥向不知是气得还是哭得眼眶通红的人,“不服气?”
大概是刚刚骂季行纵语言输出过多,盛枝现在想反驳牛郎的语言一时组织不过来,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跟只河豚似的。
季行纵轻而短促地笑了声。
“行,你有出息,”他像是挺努力地,回忆了下,找到了个她有出息的地方,“今儿个当众骂孔迎,有点出息。”
盛枝轻“哼”了声,收回视线,对他的找补虽然不是太满意吧,但也算将就认可。
“我以后还能更有出息。”盛枝下巴轻昂,像跟他较劲儿似的说。
她喝醉了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牛郎会知道孔迎的事,只知道终于有人认可她对孔迎的、不那么顾全大局的撒气式处理方式,这让她挺开心,可开心不过一秒,又想到为什么认可她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她最亲的人呢?
这丝短暂的开心情绪,如轻烟,刚袅袅升起,又瞬间消散。
红唇不知不觉地再次抿起。
季行纵单手支着侧脸,见她一副又要掉珍珠的样儿,眉心一跳,“和孔迎没订成婚,就让你这么伤心?”
难受到骂也骂了,哭也哭了,还是一副意难平的模样。
说她没出息还不服气,季行纵鼻腔发出一声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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