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执平快步走过去,一迭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不早告诉我?——母亲呢,母亲为何不在这里?”
赵执安哭得有点头晕,下意识地推他:“大哥,别晃,我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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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太身边的汪嬷嬷低声把事情对赵执平说了。赵执平愣了好一阵:“母亲……中风了?”
赵执安擦擦眼泪:“娘现在说话不清楚,咱们还得商量商量……”他看看后面跪的三个姨娘,觉得在灵堂里说这事不妥,便起身拉赵执平出去。
“大哥,”到灵堂外头,赵执安才又说道,“爹之前就想把几个姨奶奶打发出去的,你知道的,她们是被封建制度压迫的苦难人,让她们出去自食其力,她们才能成为自主的人。不过后来三郎出生,这事就耽搁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得商量商量,怎么安排几位姨娘。”
赵执平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神情:“让她们出去自食其力?你在逗我?”
赵执安满头雾水:“怎么可能?这话不对吗?”
赵执平一直知道自家老爹和弟弟脑子都有毛病,但他不知道居然病得这么重。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掰扯,因为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事不可能掰扯清楚。
他换了个更重要的话题:“怎么安排父亲的姨娘,这只是小事。父亲没了,商会会长的位子你能担起来吗?工厂厂长的位子你能担起来吗?”
赵执安:“……”他还真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应该不能的吧?”赵执安不确定地说,“这两年那些老家伙连爹都不怎么服气,我怎么可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赵执平:“哥,不是还有你吗?爹活着的时候你不能承欢膝下,孝顺他老人家,现在爹走了,你难道不应该担起重任?”
赵执平:????你他娘的可真会说话,要是换一个对权力有点兴趣的哥,非得被你这话感动得哭出来不可。
然而他不是。
赵执平忍着不耐烦说:“我就差被父亲开出家谱了,我回来处理生意?那也要别人服气才行啊!”
赵执安便有些丧气。他含混道:“先去拜拜爹,你回来还没拜过吧,你刚进门就被我拉出来了。”
两人再次进了灵堂,赵执安看着赵胜业的背影,对赵执平感慨道:“哥你应该赶紧生个儿子了,不然你死的时候只能让胜业摔盆了。”
赵执平:????
赵执平敢打赌,如果换一个人,这时候肯定会把赵执安打死,不管他是不是亲弟弟。不过他是个好哥哥,就当没听见好了。
赵执平是长子,赵老太爷出殡的时候是要给摔盆的。然而他只守了三天的灵,便说有事要出远门,让赵执安去摔。
赵执安有点傻眼。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执安:“哥,这种事情也能让弟弟代办的?你是爹的长子啊!”
赵执平耐心解释:“你看,你有儿子,我没有儿子,所以如果我给爹摔盆,不是在咒赵家吗?你已经有三个儿子了,你去正合适。”
赵执安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这些年和赵执平拌嘴他就从来没赢过,便下意识地去看他娘——然而他娘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于是他又看易申。
易申这些天借着赵三郎太重,她月子没坐好的理由,一直在偷懒,今天好不容易决定在灵堂待上一个时辰做做样子,就遇上了这种事。
她问赵执安:“大伯远行所为何事?”
赵执平皱着眉:“总归是重要的事,非常重要。”
赵执安不服气:“送死者以当大事,还有比爹出殡更重要的事?”
赵执平略犹豫:“我看过别人家的棉田,亩产都能上三十斤的,咱们家却不到二十斤,我打听过了,用化肥可以增产,但是西洋人的化肥太贵,我听津城的云叔说奉天建了座化肥厂,我想看看能不能买些来。一来一回至少要几个月,我现在不去,难道等开春了去?那时候棉籽都种下了,用什么肥都是白搭。”
赵执安听了这话,依旧说寒冬腊月去北方难道是为了吃雪,东瀛人哪是那么好相与的;易申却是心里微动。
“大伯要去奉天?”她试探道,“那边现在可不太平。”
“东瀛人占了,确实不太平,”赵执平说,“不过东瀛人有罪,他们的肥料能用却也可以用用的。”
易申便对赵执安说:“大伯去办的也是正事,为了赵家的生意的。”
赵执安没想到易申根本不帮他说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无计可施,便试图让赵老太太点头摇头表露点意思。
但赵老太太本就偏疼小儿子,更何况小儿子生了她的大孙子,她就更偏疼些了。虽然大儿子不摔盆对他以后有些影响,但她迟疑一会儿,还是答应让赵执平去了。
赵执安连大哥都拗不过,更加拗不过赵老太太。
“大哥你要是有儿子就好了。”他旧话重提,“摔盆这事就该长子来的。”
赵执平得了赵老太太准许,不想和赵执安废话,便怼他说:“你还是进步青年呢,摔盆都是封建制度留下来的糟粕,你跟我说这个?”
赵执安终于悻悻作罢。
奉天去年九月刚刚被东瀛人占去,现在乱得很。赵执平自然不会带着妻女同去,便将她们送回赵家,拜托易申照顾——现在赵家内宅是易申在管理,赵老太太已经瘫了自然不能再掌家,赵大奶奶始终在外面,掌家难以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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