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的还真远。”易申神情复杂。
宋祁玉笑了笑:“无论祁安这个公主如何身份尊贵,只要江朝有难,他们总会选择牺牲她。反正又不是让他们自己远嫁,他们自然能大义凛然地让祁安牺牲。母后可以灭掉北夷王,但北夷还有其他的部落,难道他们来求娶一次公主,母后就去灭掉他们一次?”
他停顿一下,觑一眼易申的脸色,小心地说:“母后总有老的那一天,如果母后提不动刀了,又有人来求娶公主怎么办?——即使祁安老了,那我的女儿呢?我不想让妹妹远嫁,难道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远嫁?”
易申问道:“所以你就想出这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宋祁玉骄傲地挺起胸膛:“没错!祁安当了皇帝,那群白痴再没有脑子,难道敢让皇帝去和亲?到时候祁安的女儿封个太女,难道他们敢让太女去和亲——退一万步讲,太女和亲,那也得让蛮夷把儿子送过来当咱们的人,在咱们的地盘上,哪有他们嚣张的道理?”
易申阴沉着脸:“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退位?”
宋祁玉道:“越早越好,我一天也等不了——啊啊啊啊母后你做什么?”
易申早已挽好袖子,一巴掌抽在宋祁玉后脑勺上。宋祁玉一时不防,整张脸撞在御案上,差点撞出鼻血来。
“我让你越早越好!”易申非常愤怒,“祁安是去过上书房,但那些先生教过她治国之道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群废物都把她当吉祥物的,授课一点不严,她连史书都没读完,你让她当皇帝?”
易申只要脑补一下宋祁安登上皇位之后的前景,就觉得眼前发黑。
坐上皇位不难,难的是在皇位上坐稳。
她是太后,无论宋祁玉还是宋祁安当皇帝,她都是太后。区别就在于,宋祁玉多多少少会处理朝政,或许经验稍显不足,但他懂得治国之道,先皇和上书房的先生们都教过他。
而宋祁安……
就大江朝这种把女人不当人的朝代,看看以前的太后是怎么对宋祁安的吧——
嘴上说着咱们家四代才出一个公主,哀家要好好疼爱你,结果呢?不过是随着宋祁玉取个名字,不过是去上书房读个书,那老太太就变脸了。
而上书房的那些先生,又教了宋祁安些什么呢?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都是些个人技能。现在的宋祁安,去哪里别人都会叫声才女,换身衣服去当才子也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当皇帝不需要吟诗作对的才华啊!
这样的宋祁安当上皇帝,易申就得帮她处理政事,教她如何治理好一个国家。
虽然易申对此很有经验,但是如果她真的喜欢做这种事,她早就把先皇干掉自己当皇帝了,她为什么要在宋祁安背后帮忙?
“你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自己把尾巴扫干净。”易申冷着脸说道,“你既然想让祁安当皇帝,你就好好地教她怎么能做个好皇帝,反正等到她登基,我什么忙都不会帮的。”
宋祁玉惊道:“母后!”
易申断然拒绝:“没爱过,不帮忙!”
宋祁玉愣了愣:“如果蛮夷再来打咱们呢?”
易申:“……除了打架,其他的事,我一概不帮忙!”
宋祁玉大大地松了口气。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宋祁安突然发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再也不能今天斗鸡明天逗鸟后天斗蛐蛐了。
她也不能闲着没事和要好的小姐妹去城外打猎了。
她被宋祁玉叫到崇安殿,给宋祁玉读奏折,还要说出自己的想法,给出处理意见。
宋祁安:???我哥是不是疯了?
宋祁安不喜欢这些事情。
她的理想,是和她亲爱的母后一样,穿上雪白的铠甲,骑上雪白的大马,然后驰骋在战场之上,用敌人的鲜血染红它们。
她根本不想知道江南巡抚家里的马生了几匹小崽子,也不想知道海城知府新捞上来的海龟是五百年的还是五百二十年的啊!
这样过了没几天,宋祁安就崩溃了。她吵不过宋祁玉,就把几本奏折夹在胳膊底下,怒气冲冲地去和宁宫找易申了。
“母后!”宋祁安还没进殿门就喊起来了,“我哥他不干人事!”
易申正在听张院正汇报宋祁玉的病情变化,听到宋祁安的声音,赶紧几句话把张院正打发走,这才问道:“祁安怎么了?”
宋祁安把几本奏折在桌案上摊开,对易申诉苦道:“母后,你看看这群混账都写的什么?”
易申随便拿起一本看去,顿时也吃惊不小。
——臣所在之处,本月下了两场雨,一场十天,一场二十天,看到绵绵的细雨,臣觉得十分寒冷,不禁想起远在京城的陛下,请陛下您保重身体,为了我们江朝的昌盛,请陛下记得多添衣物,切莫着凉。
——臣这里狂风刮了好多天,沙子满天飞,臣擦着脸上的沙土,不禁想起了远在京城的陛下。请陛下保重身体,为了江朝的昌盛,请陛下出门记得穿披风,莫被西北吹过去的寒风吹坏身体。
当然,原文都是骈四俪六的,很有文采,只可惜写的全是废话。
易申:“……”你们贫不贫啊!就不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吗?
她皱着眉继续翻看,见后面的几本奏折,也是废话连篇,恨不得把一天三顿饭吃了什么全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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