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炮兵,她踹了俞行一脚:“赶紧起来!武官就少来以和为贵那套。别人战船都开到你家港口了,等他们先开炮,黄花菜都凉了,谁他娘的跟你以和为贵?听我的,只要把他们打服,要什么情谊就有什么情谊,别说友谊了,到时候你想给他们当爹都行——现在你闭嘴,听我的!”
炮兵满头大汗。他们倒不是害怕,而是着急。这年头的火|炮不能连发,刚刚发了一炮,炮膛需要冷却,才能再次装填,这个一时间急不得。
不过不等他们这边装填好第二炮,两艘洋人战船已经有了反应。
战船起火,船上的人纷纷逃窜,他们两艘船之间有些距离,就算搭梯|子过去,也需要时间,故而不少人直接跳进了海里。
还有些手快的,先放下一只只舢板,争先恐后地跳上去,慌不择路地往岸边划来。
易申看了一会儿,见另一艘船挂起了白旗,上面的人纷纷放下小船,一同往岸边来,这才假惺惺地对俞行说:“俞指挥使,快让人去接应海外友人吧,他们的船莫名起火,咱们天|朝上国,需要善待友邦,快给他们准备干燥衣物,莫让他们着了凉。”
俞行:“……遵命。”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公主位比超品亲王,比他大着十万八千里,且有实权。公主说是莫名起火,那就是莫名起火呗。
当下他便招来人手,在岸边严阵以待,等“海外友人”上岸。
洋人们被一炮轰得晕头转向,随后舰船起火,纷纷跳水自救。等好不容易到了岸边,一个个湿淋淋的,落汤鸡一般,正想着索要干燥衣物去暖和地方缓一缓,就见一群手执武器的士兵将他们包围了。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直接喊出声来。
不过他说的不是大安官话,在场的除了易申,谁也没听懂。
但易申听懂了也装没听懂。她只提醒俞行一句:“俞指挥使,这些人私自将战船驶入港口,并故意生事,不遵法纪,你要记得你是大安官员,言谈举止代表的是朝廷体面,莫要伤了国体。”
俞行毕竟是指挥使,经历的大风大浪并不少。只是大安对洋人虽然始终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态度,但自诩天|朝上国,也都是以礼相待的;他从未见过易申这样的,一言不合就大炮开兮轰他娘,所以才震惊非常。此时回过神来,当即应声:“下官遵命。”
那群洋人上了岸,一口热水没喝上,就被围起来了——他们船上本来有些火|枪之类的武器,但翻船来的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带。而且就算带上也用不了。这时候的火|枪,即使不被海水浸湿哑火,装填火|药也是个天大的麻烦。所以手无寸铁的他们,在训练有素的卫兵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这时洋人之中终于出现一个会说两句官话的,用生硬的官话说道:“我们是来拜见瓷国皇帝的,你们这样,对我们很不礼貌!”
易申诧异:“哟,这官话说的还挺利索,怎么不早出来讲话?俞指挥使快问问他们,他们为什么在咱们大安境内纵火烧船。”
洋人们被轰了一炮,本来都胆战心惊,觉得逃过一劫,此时见大安官员对他们很客气,顿时又趾高气扬起来。
“你们大安讲究远来为客,我们是客人!我在家乡是有爵位的,是贵族,你们要客气一点!”
这回俞行二话不说,叫人拎着绳子过来,高声说道:“这里是大安朝的国土,你们老实些!”
洋人们纷纷反抗,并指责他不懂礼貌,不善待来客。俞行顾忌他们到底是洋人,不能真把人直接打死,故而没下死手,双方推推搡搡,乱作一团。
易申扶额。这个俞行,明明是自家人占理的事情,怎么搞得跟仗势欺人似的?再这么纠缠下去,万一引起海城的其他洋人误会,导致大安赚钱减少,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往后面一挥手:“把本宫的仪仗摆出来。”
她出门虽然没有带全副的仪仗,但各种扇子和伞盖这些东西还是有的。
仪兵随即便将这些仪仗摆出,易申端坐马上,看着仪兵在前面列开阵势,高声喊道:“长宁公主到!”火器兵更是在她的授意之下,对天放了几枪。
正在争执的众人当即冷静下来,纷纷向易申行礼。
易申拨马向前,看着落汤鸡似的海外友人们,亲切地问候道:“诸位看着不像本邦人,可是从海外而来?是怎么来的,水路还是旱路?”说着没等人回话便眉头一皱:“怎么他们的衣服都湿了?天这么冷,不怕受凉吗?”
莘瑶这一个月来已经习惯了易申的作风,听她说这话,立刻上来做捧哏:“殿下,那边停泊的两艘船,便是这些人无故驶入。他们既无入关凭证,自然只能等待。但他们竟因此心生不满,故意走火以向我等示威,还请殿下明察!”
易申神情严肃,望向其中会说官话的那人:“你们无故将炮船驶入大安境内,还故意走火示威?”
那人听得半懂不懂,只听到“故意走火”,忍不住大声叫屈:“你们好没道理!哪有故意炸掉自己船只的?分明是你们开炮!”
易申冷笑一声,回头问炮兵:“准备妥当了吗?”
此时火|药装填完毕,炮兵应是,易申便一挥手。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洋人们瞠目结舌地顺声望去,正看到一枚炮|弹落在他们的大船上,不多时,那船便歪歪斜斜,渐渐往水中沉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