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写微博的时候按照自下而上的顺序一路从当地的民政局艾特到了最高处。这会儿, 鹤川本地的民政局还没有什么反应, 大概是小单位虽然有社交媒体账号, 但没有专人来管, 所以反应速度就会慢上不少, 但到了民政部这个层面,基本就会有专门负责舆情的部门了,基本上她一艾特,那边就会有人做出反应。
私信里有这样一条:“您好, 这条微博的内容已经上报给负责领导, 希望您能够提供进一步信息, 我们会尽快处理此事, 给您和社会公众满意的答复。”
木绵在私信里发了一个网盘地址, 那里有她找到的所有视频, 还有她之前就写好了的更详细的情况说明。
做完这些,她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 贺院长应该很快就可以被解决了。
其实如果她把一切资料都交给鹤川当地民政局, 因为证据太充足了,应该也能得到妥善处理的。但内部自查的效率一般都很低,如果没有紧迫感, 什么时候查出结果不好说。但如果有了总局的督查责问,可能几天就处理完了。在体制内工作过一段时间,她对有些人的尿性实在是太了解了,枪不抵在脑门前面,面临吃挂落的风险,什么事都办得缺一口气。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贺院长会被他们处罚到什么程度,毕竟在一些老古董领导的眼里,小孩子说两句有什么大不了了,他们不也是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写个检讨或者停职一点时间,换个地方继续工作可能就完事儿了。
改变人的思想太难了,要她连篇累牍地解释这样为什么不对需要太长时间,但现在她最想的就是贺院长赶紧滚。所以,发动群众,把那些老古董直接扔进网络的海洋中,接触到新的观念,明确地了解这样的话语已经属于精神虐待的范畴了,他们才能对他做出真正合适的处理,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
木绵打开了评论区,开始认真地看别人的发言。
很多人都在评论区里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惊讶,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的变态。
但也有很多人在评论区里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他们说,没见过这样的事情的人真的很幸运,虽然他们不是孤儿,但这样的精神虐待其实在他们的成长历程中也是如影随形,这位院长的许多话,也曾在他们父母的口中出现过,想起来就会觉得难过,现在还会怀疑是否是自己不够好,总是犯错,所以才会被这样对待,不停地自我怀疑。
木绵看到这里,放下了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前看过一本书,讲述父母子女的关系应该如何处理,里面有一段话她记得很清楚,子女有犯错的权利,有生气的权利,有发怒的权利,这是天然的,健康的家庭不会剥夺孩子的这些权利。
虽然忍让纵容有些时候被看成是过度的溺爱,但是,如果不涉及底线的地方都一点儿都没有,那么爱这种东西,体现在哪里呢?
这真的是很难思考清楚的话题。
随着事情的发酵,在评论区私信里也出现了几个曾经鹤川孤儿院出来的人,他们非常痛苦诚挚地把自己过去的经历说了出来,引来了更大范围内的讨论。
其中有一个评论是这样的。
“我也是鹤川孤儿院出来的,小时候常常被关禁闭,时间久了就没有不会和人说话了,等到离开孤儿院,上了初中才渐渐好一点。但后遗症大概是一直不会跟人沟通,总想躲起来,直到上了大学也没有几个朋友,按照常理这辈子也不可能体会到被人爱的滋味了。不知道说什么了。谢谢。”
这个由一串乱码发出来的评论,木绵看了很久,抬眼看向了墙对面。
看着,她笑着叹了一声。
这么板正的一声谢谢。
这么遮遮掩掩曲尽其妙的谢谢。
你啊。
当天晚间时间,木绵再去孤儿院的时候,那边的孩子就已经告诉他,贺院长今天没来,木绵估摸着他应该是先被停职了,等待下一步被处理。
而这边的保育阿姨已经主动把小远带回了所有同年龄段的孩子一起居住的地方,不管是出于良心发现,还是担心自己也被举报,总之,小远可以回到自己的小伙伴里,不用再一个人承受孤独了。
木绵给他的那个熊,还在他的身边,她去的时候,小远正在偷偷地给别人展示自己的熊朋友,高高兴兴地说今天晚上可以把它借给安安,因为她过生日。
看他们这个状态,木绵觉得自己的努力大概初见成效了。
大概过了一周,最后的决定下来了,贺院长不再只是停职,而是彻底被赶出了鹤川孤儿院,还有几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正式提出了控告,不管结果怎样,都够他好好喝一壶了。
周六,鹤川孤儿院例行的开放日。
虽然过去的一周它都处于风浪之中,但开放日还是正常地进行了。
木绵和李斐也在这一天一起来到了鹤川孤儿院,木绵主要是来看看孩子,而李斐,他准备了一些小玩具要捐。
说实话,当李斐从他的办公室里拿出那一堆毛绒玩具的时候,木绵还有点诧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差点以为这是李斐送给她的礼物。
他们恋爱的时候,每次有节日,他都会给她送个毛绒玩具,有时候他们一起出门逛街,李斐也会主动提出要不然去看看有什么新的玩具,他可以给她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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