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发愁的时候,嘴都没力气张大。
她能感觉到李斐在看她,但她这会儿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就只能低着头,顶着他的视线,喝粥像是喝苦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见李斐说:“我可以再联系那些人。”
木绵不明所以地看他:“啊?”
李斐很认真地说:“当时我们没能举报成功,不代表现在也不行,我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一起写联名信,把当年我们的遭遇写出来,让上级主管部门注意到这个事情,对整个孤儿院进行调查,采集小孩的口供。出于稳妥考虑,最起码他也会被调岗,或者停职吧?”
联系很久没有接触过的人,写联名信,主动回忆自己的过去,并把它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对于李斐而言,没有一件事情是容易办到的,都是对他的极大挑战,而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说出来了?
木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很惊讶。
过了许久,她才郑重地问:“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李斐:“知道。”
木绵:“那你知道自己可能会经历什么吗?”
李斐点头。
木绵:“那你还……?”
李斐回答的时候没有看她的眼睛:“他需要受到惩罚。”
木绵主动地挪了一个位置,直视着他,眼神温和又认真:“这就是全部吗?”
等了大概十秒,李斐才低着头说:“我不能再逃避过去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小孩。而且,你都已经冲在前面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听完了所有的答案,木绵忽然想笑,她伸出双手,捧住了李斐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李斐很不适应地说:“你干什么?”
木绵:“没想干什么。”
这个人啊,真是的,说的话越掏心窝子,就越是想逃跑。
“我只是觉得,你很棒。”
单从他现在的决定来看,他的付出其实比她大很多。
她救别人其实是不伤及根本的,可以游刃有余,能够有所保留。但他只要参与进来就很难脱身了,不仅要克服社恐本能,还需要从自己的心肝脾胃肾里找出病根,直面它,挖掘它,把过去表面上放下的事情翻出来,拿给人看。
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吧。
木绵捏了一把李斐的脸颊,用额头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是一个亲近得超出他们现在关系的动作,但这会儿她做起来倒是没有一点儿阻碍,因为这就是她现在真的很想做的事情。
碰完了之后,李斐被这个没有力气的头槌击中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一个字,终于开口了之后还跟个良家妇女被怎么样似的,结结巴巴:“你,你干什么?”
木绵对他一笑,然后站起身,果断地把他捞了起来,推出门。
反正饭已经吃完了,活儿也干完了,他可以去补觉了。
把房门关上之前,木绵斩钉截铁地说:“你先等等,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一定会说的。就这样,你去补觉吧。今天放假了。”
关上门之后,木绵才对自己叹了口气。
其实她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再想想吧,万一呢?
她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决定还是不要闭门造车了,再去孤儿院里转转,看看有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想着,她念动了变身的咒语,一转眼时间,出现在了鹤川孤儿院。
刚落地,她立刻屏住了呼吸。
贺院长就在她身边不远的空地上,距离她不到两米,她甚至能听清楚他打电话的声音。
还好她隐身了,不然肯定会被发现的。
木绵一时间也不能离开,就贴着墙角站着,被动地偷听他打电话,同时有备无患地打开了手机拍摄键。
这会儿他的情绪似乎很激烈,虽然压低的声音,但语气充满了愤怒:“小海不愿意回国工作,在外面当走狗,就是你这个妈给他教坏了。”
电话里头那个女声因为生气也变得很尖利:“我教坏他?当初是你让他滚去外面就别回来了,现在又开始怪我?你就是个神经病!”
“你说我是神经病?”
“你当然是了,正常人谁会通过打骂小孩取乐?你只要一不顺心,就算只是菜吃咸了这种屁事,也会去折磨他们。你真恶心啊。”
“我没有。”贺院长脸色冷峻地否认。
“又想抵赖?当年我拍了那么多你折磨小孩的视频,你都忘了吗?离婚的时候要不是它们,你能那么轻易地答应我签字?”
听到这里,贺院长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怪异的笑意:“没有视频了。你那个手机被我找到了,我已经把它埋进山里,你想用它来威胁我,不可能。”
说着,他看向了远方。
“你偷偷进我的房子?”
“那不也是我的房子?”
剩下的掰扯,木绵不想听了,她只是抓到了一个关键点。
贺院长的前妻曾经录了他打骂小孩的视频,存放视频的手机……
木绵沿着贺院长说话时望向的方向看去,一座高大青翠的山出现在她的眼前。
应该就在那里了。
那么大一座山,如果她昼夜不停地寻找,可以找到吗?
很难吧,简直是海底捞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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