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你想保住咱家的产业吗?”老妇人的声线沙哑冰冷。
寒酥抬起头,一双水盈盈泛着泪光的眸子对上婆婆的眼,细声细气的答道:“当然想。可是,可是族长他们说,咱们这一房没了男丁,按照族里的规矩,所有的产业和铺子都要充公……”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起来。太欺负人了,戚家的族长分明就是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什么族中规矩?根本就是族长想要中饱私囊。
族中确实有男丁死绝,财产充公的先例,但那都是在寡妇再嫁之后!
现在,婆婆都已经这把年纪了,难道他们还想逼着她老人家改嫁不成吗?
至于寒酥自己?
她暗自咬了咬樱桃般红嫩的唇,她不会再嫁!相公待她那么好,婆婆也那么疼她,她怎么可能另嫁他人?
她要给相公守贞,将来等她老了,她也要用自己的坚贞给戚家挣一座贞节牌坊,让相公在九泉之下都能够以她为荣!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寒酥忽然一凛。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这些念头是谁灌输给她的?好奇怪!
老妇人戚冯氏当然知道叶寒酥在想什么。这个儿媳妇乖巧听话,心思简单,像个小绵羊似得,虽然生得貌美非常,但是却半点女人家的狐媚手段都没有,想什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这样,她当初也不会同意叶寒酥进门。
“咱们家的这份家业,是老爷和宏志两个人用命挣下的。现在虽然他们走了,但是我们也不能任人鱼肉,让人把他们一生的心血就这么抢走。”戚冯氏握着她的手,力气大得让叶寒酥疼得皱眉。
“对,娘您说的是。”寒酥见婆婆的情绪不大对头,赶忙点头顺着她往下说。
戚冯氏垂下眼眸,继续往下说:“但是戚家那些不要脸的东西是不会那么轻易罢手的,这世道,我们女人终究是弱势。更何况你还没为宏志生下一儿半女,我膝下又只有他一个孩子,就算我们现在说想要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也已经来不及了。”
寒酥的眼泪落得更欢了,她读书少,只学过简单的《女训》,从小被教导的就是要三从四德,从来没有人教过她,面对这样的困难和危机,她能够做些什么。但同时,她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这样是不对的,她不应该是这样软弱无能的人,她必须要想办法化解自己眼前的困境。
“所以想要保住我们的家业,我们只能寻求外援!”戚冯氏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狠色,而后带着命令与愧疚的口气对儿媳说:“只是寒酥,这次怕要委屈你了。”
“娘,我不委屈。您说该怎么做?我们去找谁做外援,只要您说了,我就是下跪磕头也一定会求他帮咱们。”
戚冯氏抬手拂过她脸上的泪珠,“只是下跪磕头恐怕不行。寒酥,你是个乖孩子,所以你从来都不知道,女人最大的本钱是什么。娘要做的事,你可能心里不愿意,但咱们走投无路,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就当,是为了志宏吧。”
寒酥被婆婆说的有点懵,完全反应不过来:“娘,您在说什么?”什么女人最大的本钱?她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傻孩子,娘要你去求的人,是戚正!”
戚正?
寒酥一愣,随后脑海中浮现出戚正那丰神俊秀的脸庞,以及他看她时,那让她紧张害怕的目光……
戚正,名义上,他是戚志宏的三堂叔。但听说是过继来的,并不是戚家正统的血脉。但偏偏这个过继来的戚正,确是戚家一门,不,应该说整个柳镇里面,最出息的一个人了!
他幼年丧父,一个人跟着寡母过日子。族里欺凌他们孤儿寡母,将他家里的田地铺子都侵占了去,所以在十五岁以前,他们母子都过得尤其辛苦。
后来,戚正的母亲去世,他一个人背井离乡去外面闯荡。
二十岁的时候,戚正荣归故里,已经是整个江南都响当当的大商人了!
他再次回到柳镇,戚家那些族老们都慌乱的把侵占的财产还给他,还想尽办法在他跟前溜须奉承,为的就是怕他报复。但是令众人都跌破眼镜的是,戚正不仅没有报复戚家的人,也没有收他们还回来的财产。更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还另外拿出一大笔钱,给族里买祭田,修祠堂,建族学,但凡是有求于他的,他全都倾力相助,简直就是圣人般的品行做派,这整个柳镇,乃至整个江南,提起戚正,就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
因为戚正以德报怨的作为,让他在戚家内部获得了极高的声望,高到什么程度呢?只要他点头的事,连威望最高的戚家族长都不敢说个不字,更何况其他人。
所以戚正在戚家内部,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存在。
如果他肯帮忙,那么叶寒酥婆媳两个是一定能够保住家产的。
但是……
寒酥心头一阵慌乱,所有人都说戚正是个大大的好人,是个品行高洁到全无私欲的圣人。但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圣人,却从第一次见面,就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危险。
“娘,我不敢去,他......”寒酥终究没把戚正看她的那种目光对婆婆说,她是个守妇道的,怎么好意思对婆婆直言,另一个男人对她的欲/望?
尽管那只是偶然几次遥遥相望的目光,但那种炙热的被侵略感还是清晰的让叶寒酥感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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