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殿中只剩了两人,魏珣重复着那句话。
“别说话!”床榻上,杜若吻上他唇口,手忙脚乱解着自己衣衫,眼泪一颗颗落下了来。柔兆说若不快些,恐会逆了他气血,伤到脏腑,重则有性命之忧。
魏珣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待杜若唇齿碰上的一刻,他已经半点控制不住,只一把直接扯去了她原就松散的衣衫,将她按在了怀里……
然而,杜若却未再等下一个动作,唯觉肩上沉沉,魏珣手臂松开,整个人跌在她身上。
帐中,杜若青丝散,衣衫尽,然怀中人却没了声响。
“殿下!”许久,她才出声唤道。
没有回应。
须臾,她又喊了一声,“瑾瑜!”
他最想听得两个字,她喊了。
他却没有应她。
她将他轻轻推开些,方看见他口鼻皆是血,染了一衣襟。
第76章 . 沉睡 若有神明,是渡你还是渡我?……
三月阳春, 日光满天。
琅华殿中,多的是医官,伺候在榻前救治魏珣。
杜若仿佛又回到了在闵州的日子, 安静地站在一侧, 看着榻上的人, 等着医官的回话。
然而,一昼夜过去, 医官切脉施针, 也没个准话。
杜若从苏如是分娩到如今,已经连熬了三个日夜, 整个人摇摇欲坠。
茶茶看不下去,只搀扶着她往外头西暖阁走去,望她合一合眼。
杜若也不推却, 由茶茶带着离开。
殿外, 晨起清风拂面,她便清醒了些,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中陡然聚起一点神采,拂开茶茶往偏殿走去。
凌澜为帝妃, 平旦未至出现在魏珣寝殿, 孤男寡女又是这般情境,只怕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她要救魏珣的命,自然也需一起保住他的名。
偏殿内, 她看见了同样意识涣散的凌澜。只因被柔兆一根银针扎着胸前, 方将那药性聚在了一处, 留了她三分清醒。
她伏在榻上,气息急喘,衣衫褶皱, 发髻散落,面上还残留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怎么没有血?”杜若又想起魏珣那满衣襟的鲜血。
一样的药,凭什么她比他要好些。
“殿下本就伤重,内里亏损,银针聚药之法,已经受不住。”柔兆道,“但她落红缠绵,虽能受住银针刺心,但经此药,也活不了多久了。”
杜若居高临下的望着凌澜,半晌朝着柔兆道,“去熬一盏藏红花汤,给她灌下去。”
凌澜闻言,原本微合的双眼猛地睁开,长睫颤动,惶恐地望着杜若。
“早闻你落红已久,今日忽而血崩,不治而亡。”杜若道。
凌澜怔了片刻,眼神稍稍松动,眉间舒展,轻声道,“多谢!”
杜若无情无话,转身离去。
“阿蘅!”凌澜挣扎着,从榻上撑起半个身子,“殿下……他还好吗?”
“不知!”杜若背对着她,声色无波。
“你恨我,是不是?”凌澜问。
“殿下无事,我便不恨。殿下不好,我便恨。”杜若转过身来,“你伤我夫君,让他受罪,还怕我怨恨?”
凌澜愣了愣,“那、在这之前,你可恨我?”
“之前?”杜若看了她两眼,突然扯起嘴角,“我为何要恨你?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凌澜哑声,待喘过一口气,方道,“我一直觊觎殿下,盼着你不得安好。”
“然,君不知吾独立长州,亦不知吾寤寐思服。”
“便是知晓,他也不会爱你。”杜若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困死的是你自己。”
凌澜呆呆地望着杜若,半晌方开口,“对,我困死了我自己。”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我哪点比你差,他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而我,我是爱他的,却连说都说不出口。”
“你爱他什么?”杜若问。
“我爱他……爱他……”凌澜突然有些茫然,摇着头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我一看见他,我就快乐、我开心、我心跳都快了,双颊都是滚烫的……”
“你看,我此番过来,穿着这裙子,是不是很好看?”凌澜转了语气,语带娇憨。
杜若目光投向她的衣衫,是一身鹅黄银纹百蝶裙。
“好看。”杜若面上突然便浮起一点真实而悲悯的笑意。
凌澜闻言,两颊更是腾起烟霞,眼中亦燃起一点神采。
她仰趟在榻上,望着虚空,喃喃道,“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春日,太尉府秋千架下,殿下扶了我一把。”
“一眼万年。”
“那时,我穿得就是这个款式的裙子,后来每年我都会做一身这样的裙子。”
凌澜想了想,又道,“算上明年预定的,一共九条。明年我十九岁,可惜穿不到了。”
杜若的目光始终落在那袭裙衫上。
今生,她与凌澜并未有多少交集,即便年少的那两年,凌澜常日出入太尉府,与她聊天作伴,其心只是为了看一眼魏珣。
她也不觉有什么。
跳出局中再看,不过是一个少女一点隐藏的春心。
而前世,若说凌澜之错,也已经付出了合族皆亡的代价,苍天已惩,便再与自己无关。
杜若,并不想有太多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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