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闻言,蓦然想起前世,凌澜半生荣宠,却是一生无子。原本攥着茶盏的手亦慢慢松开,心中蓦然腾起一阵唏嘘。
有些事,前生今世,竟是惊人的一致。
谢蕴给杜若换了盏热茶,继续道,“今岁十月,她难得出殿,向陛下求了恩旨,欲要回乡祭祖。陛下仁厚,念及尚书令这两年功绩,又怜其就这么一个独女,便格外赐恩,许她去了。”
“那如何现下这个时辰,让我家殿下去接?”茶茶听了谢蕴的话,自对凌澜生出几分怜惜,但因她累殿下迟迟未来,她便又生出稍许不满。
“博郡在临漳边上,绕过汤山地界往南百余里,便到了。”杜若接过话,“想来陛下是要把她接到一处,届时一道回宫。”
杜若原以为魏泷此行,只带着谢蕴一人,于公犒赏将士,于私全她夙愿。不想于私之上,原也不知只为她一个人。
然而一想方才的话,言及尚书令这两年颇有功绩,便也了然了。魏泷对凌澜,到底是前朝后宫的利益牵扯。反观面前莫说无有家世,根本就是家世不堪的谢蕴,竟是存了十足的情意。
冰封雪落千里而来,只为全她平生一个夙愿。
第60章 . 聚2 还要带上鹿皮小靴!
临漳行宫内, 魏珣正率领众人疾步入殿,白袍披风早已染了大半污血和黄沙,连着银装铠甲上亦占着斑斑血迹, 渗血的右手缠着马鞭, 一派风尘仆仆, 当是远程恶战归来。身后一众将士亦是满脸疲色,然难得见到自家殿下这般开怀, 便个个振了精神, 与之同乐。
魏珣将长剑丢给李昀,转过身来道, “此番随本王入百里沙漠者,赐良田二十亩,官升半阶。其中抓到七色梅鹿的两位将军, 官升一阶。”
殿下诸将皆垂首谢恩, 而方才魏珣口中的两位将军则挥手示意士兵,将四头七色梅鹿奉上。
“殿下,不知要如何处理这些畜生。若与往常般分食,怕是不够。”其中一位拱手道, “且这……这鹿血……”
那人瞧了一眼李昀, 知他是魏珣近身的人,想着让他说句话,偏李昀没领会到意思, 虽接了他眼神, 却只是一脸茫然。
“这鹿血劲大, 殿下年轻,切莫多饮。”那人硬着头皮直谏。
实乃莫说行宫之中,便是整个城防守军, 都知王妃自那日夜奔归去,下榻汤山庙宇,至今未归。
并不是他们闲来多嘴,本是殿下私事,自不该也不敢多言。只是诸将行军多年,除了荣昌大长公主守皇城,以及梁国明素女君征战沙场,再加一个如今的明镜公主,他们还不曾见过上战场的女子。
而上头的前两位自然已是传说中的人物,或避世退隐,或与世长辞,这些年唯剩了一个明镜,以女子之身东征西讨。虽是他人之将,他们却也衷心敬佩。
如今却未料到,国中竟也有这般奇女子,且一战以少数倍之兵力退强敌。他们这些高位的将领,原是在接风宴上见过杜若的,明明是个极单薄柔弱的女子,却不想临兵阵前,竟是如山挺立,司鼓传令,结阵攻伐,镇定而威严。
故而,此番入庙而不归,自家殿下更是多次前往带不回佳人,诸将心急,只当魏珣是择了这烈火的法子。
一时自是既支持,又担忧。故而在百里沙漠帮着捕了七色梅鹿,但到底理智占了上风,开了这个口。
李昀这下反应过来了,拼命忍着笑,但是忍不住,只得偏头避过。不偏不倚,侧头一瞬撞到魏珣又怒又无奈的眼神,亦只好受主子白眼瞪来。
魏珣瞪过李昀,望向诸将时,却已是一贯的春风化雪之态,只从容道,“诸位莫忧,本王晓得分寸,抓来梅鹿,自有他用。不会作那等行径,更不会累极身体!”
诸将闻言,这才松下一口气,拱手退去。
魏珣自己脱着铠甲,只是到底多日动武,身子疲乏,左手亦不曾完全恢复,脱来有些不zwnj;便。只卸下披风朝李昀扔去,“过来,给本王宽衣!”
李昀回过神,上前侍奉他,然扫过殿下被捆绑的四头七色梅鹿,却也心中疑惑。
这七色花鹿虽说是鹿中极品,但也唯有百里沙漠中存活着百十来只。因百里沙漠气候诡异,常现龙卷风,故而除非需取花鹿血肉救命制药,否则根本无人去碰。
这次本是殿下正常巡防,不料到了百里沙漠口,从来谨慎有分寸的人,立了半晌,却只身入了沙漠。他追之不及,便索性带着守军诸将一同入了彼地。入沙漠后,方知殿下此来,为的是抓补梅鹿。
“殿下,您以后可不能这般任性。您之一身,系着万千将士的性命,更是黎民之福祉。”李昀给他脱下铠甲,挥手让医官给他右手背上被野兽咬出的伤口处理好。
“本王原在口上,见得一头幼鹿闪过,本就是举手间的事。”魏珣挑眉道,“要不是你带着人进来,本王早出来了。”
“既这么多人入了那沙漠,便索性捕捉个够了。”
李昀讪讪无语,原也不错,他带人入内的时候,魏珣确实已经抓住了一头鹿,然见了诸人入内,便又下令再次抓捕。只是不想遇上疾风,被困了多日。
“那、殿下抓这些可有何用?可是陛下即将到此,用以宴会?”
“本王又不是御厨,还要操心皇兄吃什么?”
“剥了它们的皮,给王妃做靴子,一双脚冷得像冰一样。”魏珣想了想,“肉就拿出设宴吧,便宜皇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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