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滚烫,下颚摩挲过杜若发顶耳畔,仿若想将身上的全部温暖都给了她。
杜若浑身一阵紧绷,随之便是轻微的战栗,好半晌才镇定下来,抬眼望向镜中,“你也喜欢孩子,是吗?”
“嗯,喜欢……”话未说完,魏珣便知自己回错了,“我只是喜欢……”
“殿下想说,您只是喜欢我们俩的孩子?”
“对,我只是想要我们自己的孩子。”魏珣只觉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将杜若转过身来,自己半跪在地上,捧过她双颊,声色里带着分乞求,“真的,阿蘅,我zwnj;只是想要我们两的孩子。但是并不是一定要有,有你、有你便很好了,我不该说要孩子的事……”
“殿下多虑了,你说这话有什么不应该的。”杜若笑了笑,“过了年,您便二十又二,是该考虑子嗣了。行宫中,不是正储着一些姐妹吗,挑些大方贤德的,侍奉您吧!”
“阿蘅……”
“我有安安,以后苏姑娘的孩子也会给我作义子。我很知足。”杜若想了想,又道,“殿下,您还是将和离书给妾身吧。”
第58章 . 车驾 那不是魏珣的车驾!
十一月的山中, 已是寒气逼人,只是再冷也冷不过杜若的话语。
她至今还是想要那份和离书。
魏珣得了这话,却也没松开她, 只合了合眼道, “不可能。”
“从我带你离开邺都那日起, 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离。”
谈及离开邺都,两人皆顿了顿。
杜若则是又想起了父母行径, 只觉好不容易有些平复的心, 又被芒刺扎入,疼痛和委屈感陡然扩大, 且绵长。
她面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退尽了。
魏珣更是觉得今夜自己说什么错什么,明明是想对她好些,却字字扎在她心头。
屋中, 有一刻的静默。
“阿蘅!”到底还是魏珣先开了口。
他放下原本捧着她面颊的手, 仍旧是半跪俯身的姿态,原是垂首低语,然目光却蓦然落在她的绣鞋上。
于是,不由便又想起上辈子阿辛刺杀他时的话。
他说, “姑娘死的时候, 才二十三岁,已经满头白发。她死前,连一双鞋子都没有……”
魏珣原想说什么, 这一刻却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定定望着杜若足上绣鞋, 半晌方才哽咽重复道,“我不和离!”
杜若不知他怎么了,唯见他长久埋着头, 一副宽阔的肩膀连着背脊都颤动的厉害,不由伸过手想抚一抚他。
她对他的印象,除去两世夫妻。更多记得的是,他一直是魏明帝最疼爱的第六子,自小养尊处优,因尚且长子嫡子皆在,皇位上便基本与他无缘。他亦不慕权势,只想做个闲散宗亲,原也没遭过什么苦难。在奔赴燕国时,他亦是以清贵温雅闻名邺都高门,又因着德妃仁厚避世的态度,他便更是天家皇室里难得未染血腥、未历权谋的皇裔。这是前世!
而今生,杜若亦有所闻,十二岁之前,他与前生无异,淡泊豁达,逍遥度日。爱礼乐诗书,却不尚武学,不爱生杀。却从十二岁起,蓦然扎根军营,远赴边关。
如此骤然的变化,诸人不知,他亦未言。然杜若多少猜到了,当与自己一样,重生归来。只是,他比自己早了八年。
大概从谢颂安死后,从他口中知晓了前生种种,她对他的怨恨已经不再那么强烈。如同此刻,她见他这般模样,亦想拍一拍他。
然小腹中弥散开的冷寒,让她想起那个孩子。她的手升在半空,便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张开的五指,收拢成拳,不想碰到他。却又莫名展拳下移,眼看就剩一寸的距离,便可触到他脊梁。
一寸的距离,魏珣若此刻抬头起身,立时便能被她掌心抚撑。
同样的,杜若已经抖动不受控制的五指,再往下一点,便能覆上去。
就那么一瞬,杜若收回手,深吸了口气,压住声色中轻微的颤动。
“不早了,殿下安置吧。”
那一记抚慰,简单到只是轻拍一下他的背脊,可是她还是做不到。然而,也没将他再推出去,二人依旧同榻而眠。
只是快至平旦,魏珣在杜若隐忍的□□声中惊醒。他猛地震开双眼,幸得屋中长夜点灯,他一下便看清了。
杜若侧身埋首,缩着身子颤栗着。露出的半张脸,惨白一片,鬓角更是黏腻着薄汗。
“阿蘅!”魏珣忙试着唤醒她,“阿蘅,你哪里不舒服?”
“疼……”杜若半合着双眼,一手往小腹捂去。
魏珣心口骤缩,脑海中顿现来临漳途中,杜若血崩之时的绵绵血迹。此刻只匆忙掀开锦被看去,待见榻上干净如初,方才松开一口气。
只将被子重新给她掖好,温言道,“你可是来月信了?”
“嗯!”杜若也清醒过来,睁开了双眼,有些报赧,“近来都不太准。”
“那、要些什么,我去帮你拿。”魏珣边说边起身披过大氅,倒了盏热茶喂给拢在被中的人,“先把衣衫换了,房中可有新的寝衣?”
杜若就着他的手连饮了两盏,方觉腹中舒缓了些,只低声言语,“让茶茶来吧,她都知道的。”
茶茶是与柔兆一起来的。
然而,魏珣见到柔兆时,面色有些难看。
杜若不过来了月信,如何需要柔兆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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