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他满心只有一己之私。”
“是他,先弃了父子情意,违了君臣道义。”
“而你——”杜有恪望着魏珣,“要做的,就是一如既往护好阿蘅。”
魏珣握上他扶肩的手,本想问一问,他是否也爱着阿蘅,不是以兄之名,而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
然想了想,便知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同自己一样,维护着杜若最大也是最后的一点骄傲。
如此,他已选择只做她的兄长。
“我会护好她。”魏珣垂眸笑了笑,“只是,她未必愿意听我的。你……留下多陪陪她吧!”
杜有恪恢复了惯常的不羁模样,挑眉道,“之前我不明白,为何阿蘅与你成婚后,会百般抗拒你,也不懂你二人间如何会是那般情境。”
“近来,我大概理清了许多。”
“你知道了什么?”魏珣问。
“阿蘅走后,思卿多梦。”杜有恪缓缓道,“竟梦到,几多前生事。”
第57章 . 孩子 你也喜欢孩子,是吗?
山风阵阵, 带着寒意沁入这座世外庙宇,一点点盘旋在中庭之内。
魏珣听得杜有恪那话,自是震惊。然一想, 自己都能重归, 他记得些前生事又有何不可, 两人便继续聊着。
只是漏夜微凉,魏珣咳得更厉害了。
时值侍者送药而来, 杜有恪抢先接过, 挥手示意他们站远些。待魏珣用完药,方才将刚刚置于一旁的披风重新扔给了他。
“穿好!”杜有恪没好气道, 然话音落下却近了魏珣身侧,扯开了他衣襟。
“咳咳……做什么?”魏珣被他拽得险些跌倒,寒意一逼, 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我瞧瞧, 阿蘅是怎样将你千刀万剐的,将你一副身子弄成这样?”
杜有恪将人从里到外看了遍,见他身上皆是新伤旧痕。有些自然是早年战场旧伤,但他左肩后背前胸的三处刀伤, 仍是新的痕迹, 如今更是添了数日前的几处外伤。
“该!”杜有恪虽见不得他这幅样子,然一想到是自己妹妹所为,又觉得没什么好心疼的。
左右, 在他心里, 杜若做什么都是对的。便一把扔开了他, 却仍不忘帮他将领口拢好。
“当年,被千刀万剐的人,是你。”魏珣垂着头, 理正衣衫,“是我,没有护好你!”
“你都那样护我了,为了阻我回国,不惜下药迷晕我。到底是我太过冲动,白白丢了性命。”杜有恪叹了口气,“你能这般护我,大哥二哥的死,当也不会是你所为。”
“不管是不是,总与我沾着关系!”
空气中,有一刻的静默。有个人,他们都不愿提起。
“是她吗?”半晌,杜有恪到底问了出来。
魏珣与他四目相视,最终微微额首,“是!”
“我是真没想到啊,阿……黎阳会那般疯狂。”杜有恪摇了摇头。
“可是,她恨得明明是我和父亲,却将怨恨尽数付诸在了阿蘅身上。”
“你刚返出邺都那会,数月间,大哥二哥连着暗子营的消息接二连三送回京里,我自和阿蘅一样,对你愈见失望和仇恨。可是后来我为人所救,跳出局中,方想得明白些,这中间差了时辰。”
“从邺都到郦城,一月时间足矣。而途径安定、樊阳两处更是只需七八日!如此,我们在数月后得到的消息,未必就是第一手消息。只是那时,兄长生死,阿蘅被囚,我们谁也没法再静下心来细细分辨。尤其是阿蘅,她怀着身孕……”杜有恪叹了口气,“只是即便后来,我想到了这些,却也太迟了。国中已经变了天!”
“那样情境下,你还能想到这些,来信我?”魏珣只觉心中又欣慰又苦涩。
“我若不信你,如何又会时隔多年,去燕国向你求救?我找死吗?”
“再者,难道阿蘅没有信任你吗?”杜有恪剜了他一眼,“那日山门前大雨中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前世她被困至死,可是今生重来一遭,不求后果,只问前因。你说,是为了什么?”
魏珣垂眸,望着地上破碎的月光,面上却有浅淡的笑容悄然浮起,慢慢盈入眼眶,将黯淡了许久的双眼焕出一点新的光彩。
“你若觉得还是难以启口,我去说。”话到此处,杜有恪突然多出两分自得,“我如今,总比你能多得她两分信任。”
“我没打算再瞒她!”魏珣望着杜有恪抬步离去的背影,唤住他,“先前是觉得左右她都是怨着我的。前世之中,我伤她,冷她。纵是有着后来的一段好时光,亦觉是恩义大过情爱。而今生她又百般想要和离,我便觉多说无益。但凡我知道除开夫妻情意,她亦纯粹地爱过我,哪怕一点点,我都不会放手的。”
“现在知道了?”杜有恪拽过他,“走吧,好好把话说了!”
魏珣顿住脚步,笑了笑,“如今她才知晓了姑母与老师的事,再同她说一遍前生,纵是为了解开前因,到底需她再历一遍……”
杜有恪一愣,“你这人,心是细。就是一张嘴,太吃亏了。”
顿了顿,又道,“阿蘅本就寡言少话,劳你以后口上勤快些。”
“嗯!”魏珣点了点头。
杜有恪扶额,这闷死人的两人,是怎么撞到一起的?
“三郎!”正思虑间,只见西厢房莲步走出个女子,分花拂柳而来,软声道,“夜深了,三郎可回房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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