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您都这样儿了,还想去哪儿?”这才刚醒,连药炉还没热他就忘了医嘱,曹元亨生怕他又晕倒在外面,那可就难收拾了。
“我瞧你这胆儿愈发肥了,连我的事儿也管起来了?”公孙怀瞥他一眼,卷着袖口不怒自威。
这发白的脸色配上冷眼,吓得曹元亨一哆嗦,不敢再发话,只能依言照做。
不过还能去哪儿呢,准又去那凤阳阁,照这么下去,督主迟早要被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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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琅担惊受怕,匆匆忙忙换了一身内侍的衣服出了凤阳阁。
司礼监值房和凤阳阁都在紫禁城的西侧,这时候宫里各门都下了钥,她只能沿着西六宫外面的长街一路绕过去。新帝刚即位没多久,后宫除了乾清宫和东北角供太妃们安度晚年的两座宫殿外,这会儿都冷冷清清,走在高耸森严的红墙外,真有些瘆人。
好在阿琅一心念着公孙怀,并不在意宫里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言。眼看就要到乾清宫,前面再走几步右转就可以去慈宁宫,再往南就是司礼监值房,可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捂着双眼喊着求饶的话,越说越没底气,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鬼哭狼嚎什么呢!
“公主?”这个声音,阿琅很熟悉,将近一年没听到了,但她还记得,这是宋世良的声音。
可是为何每次她在后宫乱跑总能遇见他,真是奇了怪了!
“宋大人,好久不见啊!”阿琅放下手,尴尬地笑了笑,月华像是一层白霜覆盖在他全身,一年不见,他的身子似乎更加硬朗,五官更俊毅了。
宋世良也没想到,还能在宫里见到她,只是一年没见,她倒一点没变,还是贼头贼脑的模样,可他们的身份变了,她不会再喊他一声“宋大哥”,而他只能尊称她为“公主”,不能僭越。
“臣宋世良,参见公主!”宋世良打拱行礼,一脸严肃。
阿琅怔愣了片刻,像看陌生人似的看了他一会儿,道:“哦,不必多礼了,我就是吃多了胃里积食,睡不着出来遛个弯儿。”
不知道为何要对他说谎,她不是要去司礼监见公孙怀的吗?
“今夜臣负责巡逻宫禁,正好护卫公主。”他还担起了锦衣卫的职责,美其名曰“护卫”,其实就是陪她遛弯。
“宫里有您巡逻,定是安然无恙的,我在这附近溜达溜达就回去,不耽误您办事儿。”他这么跟着她,还怎么堂而皇之地上司礼监去。
她还是老样子,打鬼主意的时候会下意识盯着脚尖看一眼,宋世良哪里不知道他想去司礼监,可她是公主,身份尊贵,整日围着一个宦官打转这都算什么事儿,还真能奢望可以与他长相厮守了吗?天底下哪有公主给太监当菜户的理啊!
“西南发生动乱,朝廷怀疑是王有吉的余党在兴风作浪,父亲调动我前去平定叛乱,同时剿灭这股势力。”
阿琅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说了公务上的事,这些朝政军机大事她一向是遵循祖制不去过问的,也没什么兴趣,但他提到了王有吉,那是朝廷多年的心头大患,也是她的大仇人,又有些在意。
“宋大人武功盖世,英勇无敌,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为朝廷消除心头大患,还西南百姓安宁。”
锦衣卫除了是皇帝的亲卫队,也会被指派行军打仗的任务,他们在本质上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阿琅一个姑娘家不懂打仗,但她相信以宋世良的能力必能剿灭敌人。
“有公主这句话,臣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阿琅扯了扯嘴角,他虽不再嬉皮笑脸,可那眼神依旧炙热无比,灼得她心慌,“我该回去了。”
半路杀出个宋世良,司礼监怕是去不成了,阿琅也不愿意再跟宋世良单独相处,索性回去睡她的大头觉,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宋世良巡逻的是前朝宫禁,到乾清宫为止,东西六宫不在他的巡逻范围内,所以他也不便护送阿琅回到寝宫。
阿琅急匆匆地转身,一不留神,脚下一扭,撕心裂肺的剧痛传递到了头顶,她整个人头皮发麻,紧咬着下唇行路艰难。
为何偏在这种时候……
宋世良正要上前搀扶,有人捷足先登,出现在阿琅的身旁,伸出一条手臂,让她顺势搭上,“夜黑路不好走,公主又忘了臣说过的话儿。”
轻声的责备却在她的心上沉重地敲下一记警钟,像魑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公孙怀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
阿琅侧首看了他一眼,但见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她愣愣地把手搭了上去,他复又开口,语气柔和:“还能走么?”
阿琅试着迈了一步,疼得龇牙咧嘴,“脚扭了,走不了。”
随即,公孙怀垂下了手,走到她身前蹲下来,“上来吧。”
阿琅嘴角一扬,毫不避忌地搂住公孙怀的脖子,由他背着走。
公孙怀背起阿琅,还不忘侧过身对站在他们身后怔愣出神的宋世良提了个醒:“夜深了,宋大人莫要忘了自个儿的职责。”说完,头也不回地背着阿琅一路向北。
他是内臣,可以自由行走在前朝后宫,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宋世良握紧了双拳,站了许久后愤恨离去。
“我原是见你没来凤阳阁,就想着去司礼监找你,没想到会遇上他,只是随便聊了两句,没有别的,你不要生气。”一路上静悄悄的,他一声不吭,阿琅以为他看到她和宋世良在一起会不高兴,毕竟这位督主大人嘴上不说,可阿琅看得出他心眼儿比谁都小,但凡跟宋世良沾点边的,他都会给她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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