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回首望了一眼。
是伤不到人,但也……扑不灭。
自家哥儿选的那条路又是柴火又是园林的,径直便能通向内院,估计再加上这风,要明早上燃尽了才能熄。
“这便是哥儿说的先发制人么?”长风勉力平静下来,干笑了半天才僵硬道,“也太凶了些……”
自家寂哥儿这魄力,无论是在商行、赌场还是现实中的每一刻,都在挑战他的承受能力……
沈寂垂眸不语。
她是想借此来暂时移走段睿对自己的注意,但烧这合安阁却是她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人无完人。因为这合安阁之中的肮脏消息,多少良善之臣要为他所用。她上一世被迫拜入他府中,亦知有无数同她一样的人,或因身世或因把柄,皆要替他行事。
再者,若段睿真是卖行背后的人,那这合安阁中恐怕还藏着对沈家的调查。
沈家于她有大恩,这一世她既能重活一遭,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沈家一世周全。
面前有一阵微风拂过,沈寂骤然顿下脚步。
长风本就心中不安,瞧她这副神色,心口抖了抖,忙问:“怎么了,哥儿?”
前方是一往无前的甬道,哪来的风。
沈寂停在原地,微侧头。
一抬眼,瞧见了墙上被月光映下的半个影子。
那人坐在墙头上,手中拿着酒,一双桃花眼勾敛着半分笑,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寂,敢烧永和坊,你胆子是真的不小。”
月影下他身形轮廓悠长,神色较平日那冷冽模样随意些,他腰上玉坠随着他的动作碰到墙上,在这甬道间声音清脆。
长风愣在原地。
也不知是哪来的缘分,竟走在哪都能瞧见这怀王殿下,明明语气像是审问,可从这殿下唇边噙着的那丝笑意里,他竟然看出了欣赏。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长风忙敛目低头,不敢多看。
“本王倒是好奇,你还能干出什么事来。”他这双眸子里的神色幽长,很深,很沉。
像是透过她瞧见了什么旁的人。
沈寂张了张口,半晌才道:“见过殿下。”
拿着酒的手一挥,免了她这些虚礼。
“段睿没你想的那么蠢,他在知晓消息的一刻便派人暗中封锁了成安。你若从这出去,便会遇见他的人。”他自墙上下来,身周裹起一阵幽淡的酒意。
沈寂刚要开口,却被他微凉的手指封住了唇。
段渊凝着她,淡道:“别说他没有证据。他的疑心,就是你纵火的证据。”
沈寂看着他,下意识想答是。
只是她刚要开口,却察觉到自己唇瓣轻擦过他指尖,这个字滞在喉间,动也不是停也不是。
段渊轻笑一声放下手。
他无视气氛的局促靠近沈寂须臾,薄唇微动。
沈寂没听清,“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附身靠在她耳畔,混合着酒气和檀香意的温热吐息扑在她面侧,薄唇若有似无地触到她的耳际。
沈寂身子微僵。
“我说,我很好奇,”他顿了顿,声音伴着酒后的沙哑,像是带了毒的诱哄,“沈考生见了我,为何总是这般紧张?”
呼吸一顿,沈寂下意识便想后退避开,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
“有人来了,走。”
一直领着她越过后墙钻入一个空巷中,他那手方松开来。
段渊没骗她,那旁传来脚步声,确实是有人来了。
长风在巷外张望着,瞧见这空巷没人发现才放心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连眼睛都瞪圆了。
空巷狭窄,只能容一人,可偏偏那怀王殿下屈腿半支着墙,将自家寂哥儿困在他视线里,颇有不让人走的意思。
“殿下,天色不早了,您还是应该早些回府。”沈寂垂眸不看他,只盯着他手里那个半空的酒瓶。
心里有些没由来的紧张。
这人酒量不行,她知道。
又不行又爱喝。
“你管本王?”
“……沈某不敢。”
见他又要提起那酒瓶,沈寂深吸了口气,伸手按住他的手。
“殿下,饮酒伤身,我是为了您好。”
谁知那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双桃花眼掀起来,反问:“你碰我?”
“我……”沈寂神色一滞,良久后才道,“不知殿下不喜让人触碰。”
“喜欢。”他轻嗤一声,一只手拉着沈寂的手,一只手抬起将酒灌了个干净,喉结滚动,看向沈寂的目光很淡。
“来,再碰碰。”拉着她的手一直碰到脸上,他那眸色里清明沉寂,语气平静异常。
“……”
长风看呆了。
他觉得自己今晚上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怀王殿下早已到婚配年纪,可这些年却一直未婚娶,难不成是因为……有着断袖之癖?!
沈寂的手被他抓着抬到他脸侧,一时间不知晓如何是好,只能将指尖朝后撤了些许。
“殿下,你喝醉了。”
“你刚才碰我,我也得碰你,”段渊根本不理会她,只顾着自说自话,神色倒是正经,“这才公平。”
说罢一把掐上她的脸,力道不小。
“ ……”
长风整个人如同石化,看得内心万分震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