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下几支放桌上,也算是可以添上一点生机。
孟红蕖回头:“佩环,你去寻把剪子过来,我剪几支腊梅带过去,就摆在书房进门那张书案上,定好看得紧。”
佩环很快便寻了剪刀过来,还顺带从房里找了一个空着的孔雀蓝釉瓷梅瓶。
孟红蕖仰头,仔细挑了几支长得最艳的腊梅给剪了下来。
明黄澄灿的花蕊被细致地插到那孔雀蓝的梅瓶里,明亮的黄色瞧着和瓶身雅致的蓝白色颇为相称。
佩环一直笑看着孟红蕖,见她剪完了花,恐那剪子锐利伤了她的手,忙又接了过去。
“公主既是要往书房去,何不顺便给主子爷泡壶茶带过去?奴婢前几日听庆俞提了一嘴,说是府上库房里多得了罐极好的茶叶。”
孟红蕖点了点头,让佩环仔细点手上的那几支腊梅,又带着她往库房去寻茶叶去了。
庆俞自从到了公主府便一直操心着府上的大小事务,再没人比他更熟悉库房里的一应陈设了。
不过一会儿,他便从库房堆积的大小物件中找出了那罐茶叶。
那茶叶颜色乌翠,每片均是完整的小叶子形状,同大周一贯产的茶叶不同,莫名有几分眼熟。
孟红蕖的眼神不由得在那茶叶上多停了一瞬。
“这茶叶打哪儿来的?”
“回公主,这是前几日北凉的太子殿下送过来的,说是知晓了公主染了风寒,特送了些北凉的特产过来问候一番,其中便有这罐茶叶。”
庆俞瞧了一眼孟红蕖有些怔然的模样,猜是她未在大周见过这样式的茶叶,不禁又多解释了几句。
“这茶叶产自北凉,性喜温凉,极难存活,是以难得一见。在北凉,若非皇室中地位尊崇之人,是决计喝不到这口茶的。”
听了庆俞的话,孟红蕖淡淡颔首表示知道了,没再多问,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垂着的眸中掠过一抹深思。
书房里,窗牖大开。
林青筠一人负手立于窗前,冬日的薄阳漏了几缕进屋,在地上拉出他寂寥的影子。
不住有寒风拂来,直吹得他额上发丝凌乱,身上衣袍猎猎。
他却未觉得身上寒凉,只眉目冷凝,周遭的气压也因着他不虞的面色有些阴沉了下来。
案上摊开的书页因着灌进来的冷风而簌簌翻动着,发出凌乱恼人的声响。
一声又一声,听在林青筠耳中,又全都变成了景阳阁里徐碧芃口中的那一声声替身……
其实徐碧芃说的也没错,他本就是因着那双同徐翕存有九分像的眸子才入了孟红蕖的眼。
虽他不愿承认,但在孟红蕖心里,他本就一直都是徐翕存的替身啊……
如今他们二人五年前的误会既解,也该让他这个冒牌货走人了。
又或许,他同孟红蕖的这桩婚事,本就是个错误……
林青筠一双好看的眸子冰冷,唇角缓缓展开,淡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透过半开的门缝,孟红蕖一眼便瞧见了窗前林青筠的身影。
分明是个再清冷孤傲不过的人,和着外头枯枝败叶的寂寥冬景,一眼瞧过去竟给那颀长身影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孟红蕖本想直接推门进去,想了想还是轻敲了敲门。
听见声响,林青筠回头,见是孟红蕖,又转过身,依旧望着窗外,没看她:“不巧,臣刚好有要事要忙,公主若是无事还是先回去吧。”
孟红蕖却好似未听见他的话一般,依旧推开门走了进来:“我不吵你,就是来寻你说些事情,说了便走。”
说完,孟红蕖将手上的腊梅寻了个书案的好位置稳稳放了上去,佩环则跟在她身后将那壶泡好的热茶放在案上,又悄声退了出去,替两人掩上了门。
“我过来的路上见那几棵腊梅开得正好,便顺手剪了下来,摆在书案上,驸马这几日若是伏案累了,瞧上一瞧,也能缓下心神。”
有风将腊梅的幽冷甜香送入鼻中,林青筠仍旧身形未动。
孟红蕖瞧着林青筠的背影,轻抿了抿红唇。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冷淡的模样,莫不是因着徐碧芃的那些话在生着闷气?
她可从未哄过人,这倒有些棘手起来了。
孟红蕖略一思忖,如葱的嫩白指尖提起那壶热茶,带着热气的茶水缓缓倾入了洁白的茶盏中,青翠的茶叶在其中打着转,又缓缓沉到杯底。
“这是李观棋送来的茶叶,听说极为难得,我特意让庆俞从库房里找出来,为你泡了一壶茶。”
站在窗前的人仍未有任何反映。
孟红蕖微蹙了蹙秀眉,见林青筠这般冷漠,她也莫名有些恼了起来。
今日他若是一直不同她说话,她还偏不走了。
她绕到书案前,扫了几眼被风吹得簌簌乱翻的书页,索性将那书阖起来收到了一旁,拿起了砚台旁的那块墨。
房里很快便响起了细碎的研磨声。
不一会儿,孟红蕖的轻呼声也随之响起:“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偏生林青筠被她这声给揪住了心神。
他步子迈得大,没几步便到了孟红蕖面前:“怎么了?”
“手上不小心沾到墨了,脏死了。”
孟红蕖嘴里嘟囔着,撩开袖子,将沾了几滴墨的手腕送到了林青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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