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兰看着忙得一通手忙脚乱的众人,心里倒隐隐有了些发泄的快感。
虽不知这林青筠是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真愿为了孟红蕖跳下池里。
但经了这一出,她就不信这两人还能再好生相处起来。
毕竟孟红蕖连林青筠的命可都没放在心上。
以后两人若是闹起来,孟红蕖可有的受了。
面上不禁攀上了一丝得意的笑。
“冬夜寒凉,青筠既已找到,秀宁还是早些回临华殿,免得受了寒。”
孟檀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声音沉沉。
孟白兰敛了脸上笑意,回过头。
“多谢兄长关怀,秀宁这便回去,二妹妹那边,还要劳烦兄长多费些心思了。”
“这是自然。”
再没说什么别的,孟白兰携着身旁伺候的小宫女,缓缓往临华殿去了。
孟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
朝阳殿里此时是人来人往,一片喧哗。
孟红蕖未搬进公主府之前,在宫城里住的便是朝阳殿。
朝阳殿中央有一棵大梨花树,春日里枝头堆簇的梨花胜雪,霎是好看。
如今深冬,枝头光秃,甚是萧瑟。
不过今夜已无人有兴再多瞧上这树一眼。
得了命令,守在朝阳殿的小宫女匆匆点起了灯迎贵人。
虽朝阳殿如今已无人居住,但有负责洒扫的小宫女日日清洁着,殿中一应事物同孟红蕖搬出去时并无多大差别。
林萧刚替林青筠换掉了身上的湿衣服,把人安置在床上,提着药箱的太医便赶过来了。
细细把了脉之后,太医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白须,语气郑重。
“驸马这是因池水寒凉,寒气入身,染了风寒,再加上身上体力尽失,这才会昏了过去,臣开几副驱风寒的药,驱了风寒,再好好将养一下,驸马当是很快便能醒过来了。”
听了太医这话,众人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太医抓了药,孟羲和忙吩咐一旁的宫女去煎药。
待喂林青筠喝完药,已过了丑时末,朝阳殿这时才算是勉强静了下来。
“今日夜已深了,先歇息着,明日寡人再找你算账。”
孟羲和看着孟红蕖,说了这话便甩了甩袖子同孟檀离开了。
孟红蕖不满地撇了撇嘴,把目光移向了仍紧闭着眼躺在床上的林青筠。
受了寒,林青筠面色苍白,给一向清冷的面庞添上了几丝脆弱的美感,虽已喝了药,但两颊仍伴有不正常的潮红。
手上有在池底磕着的红肿伤痕,虽已细细抹上了药,但瞧起来仍有点触目惊心。
似是极为难受,剑眉蹙成了一团。
孟红蕖本心里烦闷,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便愈加烦躁,忙移开了视线。
今夜林青筠睡在了主殿,她自然不能同他睡到一处,佩环去偏殿收拾了一番,这会过来叫人了。
孟红蕖抬眸看了林萧一眼。
他正杵在床头,盯着孟红蕖的眸子里满是敌意。
本想吩咐他好生照顾林青筠的话一时也哽在了喉头。
罢了,反正他俩兄弟情深,用不着她吩咐,林萧也自会妥帖照料。
孟红蕖不再开口,抬脚欲离开。
这举动倒好似刺了林萧的眼。
“二公主心可真大,把人弄成了如今这模样,今夜还能安睡。”
嘲讽的语气十足。
闻言,孟红蕖脚步一顿,拧眉,回头乜了他一眼。
她一向高傲,今日这事虽确实是她有过在先,但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放低姿态。
左右林青筠和林萧,在她心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
“林护卫大抵不知,以前本宫还在朝阳殿的时候,以下犯上,当是要被打上五十大板再扔出宫去的。”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宫女离开时将主殿里的烛火都熄了大半,殿里光线氤氲,两人目光冷冷对上。
如电光火石般。
佩环轻扯了扯孟红蕖的衣袖,欲让她离开。
“公主,夜深了,当歇息了。”
孟红蕖没理她。
殿里一时寂静,躺在床上的人却似乎发出了一些声响。
孟红蕖蹙眉上前一步。
夜风吹得殿里的烛火明灭,愈发显得床上的人五官深邃。
失了血色的薄唇此刻正嗫嚅着,有细碎的声音传出,却又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孟红蕖微微低了头。
几丝甘松香的味道窜入鼻中。
接着,她听清了男人清冷的嗓音。
昌平——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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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身上的寒气渐消,有舒舒服服的暖意袭来。
气血渐涌了上来,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脑袋一阵昏沉,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三月殿试时。
和风微拂,有细细的柳絮夹杂其中,鸟鸣悦耳,空中皆是桃花杏花甜腻的香味,格外喜人。
宫城金黄的琉璃瓦在日头的照拂下愈发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甫一踏进正阳门,脚踩在青石大道上,林青筠心里便有些惴惴起来。
青石板硬实,每踏上一步,都能听到硬朗的脚步声。
这条路,她当已走过了无数遍吧。
自己真的,在一步一步靠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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