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俞弓着腰在身后回话。
原来是林青筠的人。
孟红蕖眼里的嫌弃更甚:“怪不得,如此不懂规矩礼数。”
林萧在清水村乡野长大,哪懂得什么规矩,只把林青筠当自己亲兄弟,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见孟红蕖如此趾高气扬的模样,火气上来,瞪着眸子要发作,却被一声清冷的呵斥给叫住了。
“林萧,不得对公主无礼。”
听到动静的林青筠从书房出来,仍旧是一拢青衫,清风朗月的模样。
“林萧自幼在清水村长大,刚被接到平城,散漫惯了,不识礼数,冒犯了公主,我替他向公主赔不是。
孟红蕖轻嗤了一声:“本宫可不敢受你这大礼,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可不得又要往我府里再塞人?”
看庆俞始终不愿放她出府的模样,孟红蕖不再多言,俾睨了林萧一眼,甩手回了景阳阁。
“公主性子跋扈,还请主子爷多加担待。”
庆俞望着孟红蕖的背影,对林青筠道。
殿试时庆俞随侍在孟羲和左右,有幸目睹了这位状元郎是何等的天资过人。
饶是在宫里摸爬打滚了多年,他也没摸清林青筠的心思。
这昌平公主姿色过人是不错,但这性子,委实过于跋扈了一点。
林青筠如此清风朗月一人,怎的偏生就看上了这二公主,还因着这婚事,给自己招来了无端的流言。
他叹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林青筠却只说无碍:“日后府上还得劳烦公公多照看。”
孟红蕖兀自生着闷气,回到景阳阁心里仍旧堵得慌,衣袖拂过桌面,名贵的青花瓷杯随之落地,碎裂声清脆,惊到了一旁的佩环。
“生气伤得是自个的身子,公主何必置气,咱们在府上呆一天,明天再出去也是一样的。”
佩环劝她。
一路发泄了一番,孟红蕖心里渐平静下来,听了佩环的话,她面色微变,没说话,只从箱奁里掏出了两套衣服,将其中一套扔给佩环:“换上。”
是府里小厮穿的黑色粗麻衣服。
这衣服佩环并不陌生。
往常在宫里,主仆两个也常换上宫女太监的衣服偷溜出去。
这衣服便是那时候一并置备的。
孟红蕖只当是自己扮得好,每次都能溜出去。
殊不知每次都是孟羲和向守门的禁卫军下了令。
很快,两人便换上了那衣服,再重新束了头发,远远望去还真有个小厮的模样。
只不过,孟红蕖身段极好,肤白胜雪,这衣服虽说有点宽大,但该瞧见的还是能瞧见,掩映在宽大的衣衫下,更惹人遐想。
只要不是个眼瞎,应该都能辨得出她是个女子。
佩环有点踌躇:“公主,我们这衣服,怕是不太能骗过庆俞……”
这公主府可没有陛下偷偷下的旨意能让人将他们放出去。
孟红蕖却颇为放心:“这身走正门自是不行,但可以暂时掩人耳目,让我们从旁的路子出去。”
佩环虽摸不清孟红蕖这话是何意,但还是一路跟在了孟红蕖身后,主仆两人偷摸出了景阳阁。
孟羲和纵她,建造这公主府时的一草一木,皆要经过孟红蕖的首肯。
好在当初她留了一手。
翻过那一道隐蔽低矮的院墙,孟红蕖只觉整个人心胸都开阔起来。
兀自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孟红蕖携着佩环一同往前行去。
却不是平日里七弯路醉欢楼的方向。
虽说平城作为都城,街市一向热闹,但今日不比往常,路上人头攒动,人们争相都在谈论一件事。
边疆的忠武军班师回朝,今日就能抵京。
佩环抬眸瞥了一眼行在自己前边的孟红蕖。
女子侧脸精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傲气。
只紧抿的嘴角微微显露了些许情绪。
佩环心里轻叹一声,又快步跟上了孟红蕖。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直隐在树后的林萧想了想,快步去了书房。
林青筠正翻看着手里的折子。
大周权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林青筠在三月初的殿试及第,成为景初三十年的科举状元郎,而后进入礼部任侍郎一职。
孟羲和有心栽培他,让他处理大周一应外交事务。
是以虽按制他可休沐九天,但每日从礼部衙门递往公主府的折子并不少。
现今,大周、西晋与北凉三国鼎立,其中又以大周最为辽阔富饶。
前些年西晋与北凉两国联手进攻大周边境,大周军队顽强抵抗,三国在边境战事上消耗颇多。
不想正值北凉立太子之际,国内动荡,西晋却趁此时机撕毁了与北凉的盟约,大举向北凉进攻,好在北凉防御及时,未让西晋意图得逞。
不过与大周的边疆之战是再无法维持,两国便只能退兵,在边疆驻守了五年之久的大周忠武军终于得以回京。
经了此事,西晋与北凉两国再难和好,转而都意图拉拢大周,与大周求和。
孟羲和恐其中有诈,是以含糊其辞。
林青筠此时手上拿着的,是北凉征询大周意见的出使信件。
正思索着,猛然被一阵粗嘎的声音打断。
“阿七,那公主和她的侍女两人可又翻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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