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赵经武的出身,能在襄陵县有第一家铺子,已经是极不容易,后来的第二家却是有刘家帮扶。这样的情况,他的原配能有什么好家世,之所以一直表现的极重视赵宝儿,不过是不想断了这门亲罢了。
这些,赵经武不明白吗?他只是一味地觉得亏欠大女儿,所以就委屈了别人。
可是没有刘巧女,赵宝儿能有什么好婚事。
赵经武行商多年,能屈能伸,立时压下怒火,好言道:“阿巧,别说气话,你是宝儿的母亲,哪能不管女儿的婚事?”
“她可没将我当作母亲孝顺,我也懒得多事了。”刘巧女如今不想再容忍,拉着一双儿女便要出门,“走,我们回你们外祖家。”
赵经武哪能让妻儿就这么走了,连忙扔下大女儿,去拦,“阿巧,宝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置气。”
他当着儿女的面,说不出服软的话,便只道:“我们回屋去说,宝儿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让她与你赔礼道歉。”
“爹!”赵宝儿不敢置信,“凭什么我道歉?我不!”
“你给我闭嘴!”女儿这么拖后腿,赵经武也生出几分后悔,从前不该太过纵容。
刘巧女懒得理他们父女两个,伸手去推赵经武,见赵经武不让开,她便道:“裴家要为君儿立碑,我本也要去,没打算告状。但你要是管不好你这个心比天高的女儿,还有她的外祖一家,给君儿惹出什么麻烦,我就跟你和离。”
赵经武慌了,他怎么会想要和离,“阿巧……”
“你要是处理好,过几日就一个人去刘家跟我们一起汇合,处理不好,就不要去了。”刘巧女说完,领着儿女绕过他。
“爹,她怎么能这么说女儿……”
赵宝儿又有使出她惯用的伎俩,但这一次,注定起不了效果,因为赵经武怒了,“我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惯着你!从今往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直到出嫁前都不准再去你外祖家。”
“爹?!连你也要磋磨我吗?”赵宝儿不干,“我要外祖母和舅舅给我做主……”
赵经武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越发生气,“那就去,我跟你一起去,我看你外祖母和舅舅怎么为你做主!”
屋里,正在收拾包裹的刘巧女听到父女俩的对话,毫无反应。
姐弟俩从没见过父亲母亲这般争吵,见母亲真的要收拾东西带他们回外祖家,没了平时的兴高采烈,只有忐忑,“娘,您真的要和爹和离吗?”
刘巧女眼神一黯,安抚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只要你们爹管好赵宝儿,她不能再欺负你们,娘不会和离的。”
姐弟俩一听,终于放下心里。
刘巧女边叠衣服边微微出神,明明循规蹈矩才是她的人生,她当初,怎么就敢那样大胆……
另一边,裴君婉拒了刘家的留宿的邀请,坐上马车回南望村,在县城大门外与裴司一家还有姑姑姊妹们一家汇合。
他们都是为了裴君去南望村的,不过此时此地不适合叙旧,裴君只与他们问声好,然后将她的马车让给几个女眷,便和裴司一起坐上一辆牛车。
这牛车大概平时就常拉客,竟还有一个简单地棚子,裴君坐在其中,笑道:“我记得咱们年少时,从来舍不得花两文钱做牛车,都是步行回村子。”
二十多里地,他们每次都要走一个时辰,后来走得多了,她又带着裴司和六叔小跑,才稍稍快起来。
裴司怀里抱着两岁的小儿子裴景元,也想起那时候的事,忍俊不禁,“那时我娘心疼咱们,还常骂我,磨破鞋子难道不要花钱吗?可是次次做牛车,不知要做几双鞋子了。”
裴君看向对面虎头虎脑的小娃娃,弯起嘴角,“是啊,长辈们也很辛苦。都是为了下一代过得更好。”
裴司也低头看向儿子,见他满眼好奇地盯着裴君,干脆将孩子塞到裴君怀里。
小孩儿也不怕生,瞅瞅他爹,再瞅瞅裴君,“啊啊吧……”喊了几声,就注意到裴君腰上的玉佩,伸手去够。
裴君调整他的姿势,让孩子侧坐在她腿上,左手扶在他身后,右手解下玉佩,拿给他玩儿。
裴司见她看起来颇为自如,完全没有他第一次抱女儿时的慌张,忍不住笑道:“阿兄果然是阿兄,无论何事皆游刃有余。”
“那是因为我抱过孩子。”裴君手指轻轻碰了碰景元肉肉的脸颊,“北境有许多乞儿,父母丧命,他们就躲在荒郊野外,有一个孩子,四岁了,还没景元看起来大。”
当了父母的人,最听不得这样的事情,裴司一时无言,良久才出声问:“那,那些孩子们现在如何了?”
“有的病死了,有的妥善地安置在夺回来的城中,年纪大的兴许已经成婚了。”
裴君故意从裴景元手里抢走玉佩,看小孩子急急地追玉佩,小身子都倾过去,笑得温柔。
所有的孩子,都是大邺的未来,代表着汉人的延续和无限可能。
裴司看着,忽然道:“阿兄定是一位极好的父亲。”
裴君一怔,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逗弄小孩儿。
她这辈子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并不在意,因为她会守护很多孩子。
裴君也不需要人养老送终,不打算过继,只是难免有些愧疚,她的祖母那么在意为祖父和父亲留下香火,几乎成了执念,却还是在她这里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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