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谈了些过去,魏珩始终目光没离开过她的脸。待时辰不早,也该回去歇息后,魏珩则突然开口问:“颜娘,你可以再靠一靠我的肩吗?”
颜熙一怔,朝他望来,似是只迟疑了一瞬,然后便如从前一样,靠进了他怀里。
魏珩长臂环着人,紧紧将其搂住,他轻声喟叹一声后,则说:“我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颜娘,我如今已无别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说罢,他在她额上落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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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熙做了噩梦,梦中,魏珩问她是不是不回来了,然后她从噩梦中惊醒。
魏珩就睡在屋内,只不过二人间隔了隔断,一个在内间,一个在外面。魏珩并未睡,所以颜熙从噩梦中惊醒时口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他也是听到了的。
他知道,她口中急急念着的那个名字,并不是他。
若是他的话,那这会儿她惊醒之后,必然是会四处寻他,而非这般冷静。所以,魏珩权当是没听到,只是仍是安静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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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魏珩也同样做了一个噩梦,梦中,颜娘微笑着安静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找她了,她既已回到了该回到的地方,便只想好好的过日子。
她说他本来就是多余的那个。
魏珩头痛欲裂,再睡不下去,只能翻身坐起。
既睡不着,魏珩便索性直接起身,又坐去了沙盘前。慧云的话,他是一直牢记在心的。
第99章 【V】离开后才知道,那个……
魏珩如今是把慧云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既慧云大师说他只有登顶才能有挽回颜娘的机会,他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如此也正好,免得最后择来选去, 还是叫那个人占了便宜。
那个人,他心思阴毒, 又心狠手辣, 他这一脉, 根本就不配再继续霸占着皇位。哪怕是顺王。
顺王倒还算不错, 性情温和,因为当年得过舅父的教诲,他也有心怀天下之心。但可惜就可惜在,他是那个人的儿子,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
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 这便就是原罪。
原只是因为他只想事成之后同颜娘好好过日子, 想多腾出些时间来陪颜娘, 且御兄又面容尽毁, 身子也羸弱,这才万般选择下, 退而求其次择了顺王。
但如今,只有他取而代之,登上那个无上的位置, 才能挽回颜娘, 他又怎还会犹豫?
这件事情,魏珩是片刻都没有徘徊迟疑的。早在离开金龙寺时,他就坚定了决心。
当年先太子德望太高,所以,哪怕是过去多年, 朝野中仍是存余不少先太子的赤胆忠臣。这些人虽如今看似效忠今上,但心中却诸多不满。
只是因为迫于无奈,迫于现实,不得不低头。倘若有人为先太子昭雪,这些人必是一呼百应。
魏珩这些日子来,就是在暗中走动、试探,只为不久之后的大殿对峙、揭发今上恶行而做准备。
魏珩私下里结党营私,各处走动奔波,虽瞒得了一时,但时间久了,总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久而久之,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自然是发现了些什么。
只是事到如今再有所察觉,俨然有些迟了。如今太子齐王已不成气候,冒尖的顺王虽深得众臣们看好,但他却同自己不亲厚。他的母妃乃是当年先太子妃的娘家表妹,他自幼不同自己兄弟亲近,却是往东宫跑得勤。
他受过先太子教诲,怕是同自己不是一条心。
这些年来,景行那小子始终没露出过半点叛变之心,只一心读书考科举,一心为君排忧、为民解难……难道,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吗?
他从一开始,就是做的样子给他看,他从一开始就是想造他的反的是吗?
若真如此,那他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心思实在阴毒深沉,这才能瞒得过他去。
怪道老大老二两个近日来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跟被降了智一样,实在讨嫌。原来,是他在背地里使坏。
武宣帝当年还在潜邸,还是晋王时,便有个庞大的暗网在。之后虽随着他登上这个位置,暗网总见不得光,该遣走的遣走,该散的也都散了,但总还有一二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在。
这些人,是魏珩那小子防备不了的。
他以为他近来的这些小动作能瞒得过他眼睛吗?殊不知,他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魏家……看来是留不得了。
他对魏家,已经算是宅心仁厚。如若不然,就凭静华长公主同当年先太子的关系,他就该将他们母子一并都处死。
又哪里还有他魏景行如今的体面?
当真是不安分守己,不知恩图报。
依武宣帝的意思,他是不可能择顺王续位的,他还是必须在老大老二中选一个继承大统。实在不行,下面那几个小的中择一个也可。
未来的天子,必须要跟他同心。
只可惜,老大没出息,打不过魏珩和老三,如今已被他撸了太子之位。东宫之位,如今空缺。
而一旦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东宫没有储君,就代表几个皇子谁都能抢坐这个皇位。顺王有魏珩扶持,又有先太子旧部的暗中支持,到时候怕是他夺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武宣帝近来身子欠佳,又因有这些担忧和思虑在,他更是心绪不安。心不安,便忍不住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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