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安说,自她走后,魏珩便常去雅菊轩。他命丫鬟去买了很多珠玉宝石回来,就坐在她从前坐的地方自己自学这些手工活。
他常常是忙完公务再去雅菊轩的,在那儿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好几回都到了后半夜才歇下。而睡不了几个时辰,五更天不到他就得起来去上早朝。
兆安说魏珩之所以这么辛苦去练,就是为了某日能从她口中得一句夸。
可她那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却将他辛劳多日的成果贬得一文不值。
虽她不是有意,但听后也心觉不安。
其实她想告诉他,他没必要这样做的。他们就这样和平分开,不是很好吗?
又何必再有这些牵牵扯扯。
魏珩能真的认真去学做簪,这是让颜熙十分惊讶的。
而听到兆安说这些,颜熙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真的有很努力在把魏珩从她的生活中驱赶出去,可她发现,只要还同在京城,她就很难做到这一点。
她以为她离开了魏国公府,离开了魏珩,她就能彻底和从前道别。可真到了这一步她才发现,她似乎也并没自己想的那么决绝。
颜熙有些痛恨这样的自己。
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心中竟还未能对魏珩彻底斩断情根。
累了月余时间,加上颜熙这会儿心情复杂,所以,她没有立即拿出簪活来做,而是选择去床上躺着休息了。
许是睡前心中一直想着的是同魏珩有关的事,所以在睡梦中,她梦到了魏珩。
这是第一次她在离开魏国公府后梦到魏珩。
而且很奇怪,梦中的魏珩,不论是和前世的他,还是同今生的他,都很不一样。
他穿着身玄色的广袖罗袍,一脸的阴霾之色,仿若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同他往常喜着素衣和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
梦中他俯瞰自己,那双黑眸摄魂夺魄。他居高临下,像座深沉的大山一般。
望着这样的魏珩,颜熙本能的心生畏惧。
而当他突然倾身压过来,一点点逼近时,颜熙突然惊得大喊了声“不”,然后就惊醒了过来。
醒来后才发现,她不过才睡了小半个时辰而已。而这会儿外面,天还大亮着,街上嬉闹的人声,她仍听得一清二楚。
颜熙这会儿大汗淋漓,可见梦中之人的可怖。
浑身湿透的感觉十分不舒服,颜熙便走到楼梯边上,喊了丁香上来。
丁香闻声登上楼后,见主子面色潮红且脸上、脖颈处都是汗,甚至前胸后背处也是,汗水都湿透了整个罗衫。
丁香不免惊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做噩梦惊着了。”但颜熙没提梦的内容,只说,“你去给我打盆热水来,我想擦洗下身子。”
丁香未敢狐疑,忙应声而去。
许是在栖梧院住习惯了,这会儿再回到簪花坊,颜熙便觉得这里起居其实是不方便的。
所以,等丁香打了水来,颜熙一边自己擦身换洗,一边隔着半扇屏风同正收拾床铺的丁香道:“就这两日,我们去看一下宅子吧。太后赏了黄金百两,咱们手头宽裕了不少。赁个宅院住,自己住着舒服不说,也更安全些。”
丁香心中一一记下了。
“那奴婢明日就去找程公子说,他对京中地形熟,知道哪儿赁的宅院又便宜又好。”
但丁香去找程禄时,程福恰好也在。颜熙要找铺子一事,程福自然就知道了。
程福对颜熙虽然仍心有牵挂,但他如今却不敢再有想法。所以,从程禄那里听得消息后,程福即刻去了卫将军府,他把此事告诉了卫辙。
这日颜熙带着礼物登卫家的门,去卫家吃饭时,饭后,卫辙同她提起了此事。
“你想赁宅子,何必舍近求远?你找我就成了,何必去找程禄。”用完饭后,卫辙拭了嘴说。语气虽有埋怨,但态度却丝毫不见不妥。
颜熙笑着道:“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不想打搅了三哥。”
卫辙道:“你要这样说,就是拿三哥当外人了。”他抬手指指着窗外,“对你来说,那程禄比三哥还亲?”
颜熙下意识朝丁香望去一眼,而后她笑了起来。
“是这样的,三哥。若一切顺利的话,丁香不久就要同程公子成亲了。这事我是托了丁香去办的,她去找的程公子。”
“这事我知道。”卫辙这才看向一旁的丁香,“那程家人不错,老实本分,最是能踏实过日子的。那程禄我也见过,一身正气,年轻有为。你日后跟了他,是能太太平平过一辈子的。”
丁香对程禄也很满意。
程父程母她已经见过,二老都是本分人,也没瞧不起她从前是卖身做丫鬟的。如今姑娘已经把身契还给了她,只待两家合议,定下个日子,就可以准备婚嫁大事了。
丁香又羞又喜,忙朝卫辙福了下身说:“奴婢多谢卫将军吉言。”
卫辙却说:“你家姑娘已经把身契还给你了,以后就不必再以‘奴婢’自称。”
“是,将军。”丁香忙应下。
一旁的卫夫人也高兴说:“丁香如今觅得了如意郎君,真是可喜可贺啊。等你出嫁那日,我也定给你出一份嫁妆,叫你风风光光的。”
丁香忙曲身道谢:“多谢夫人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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