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寒地冻的,她自然不想累着他。
江肆点头。
“过来。”他朝她招手。
施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江肆从包里拿出两只药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脸颊因为亲吻而泛着红晕,头发凌乱,眼睛湿漉漉的,像蒙了一层水雾。
“帮我上药?”他问。
江肆用的是问句,除了亲密时稍显霸道,其他时候他充分尊重施月的意愿。
施月接过药膏,看着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纯白色的T恤。
厚厚的冲锋衣下,他的手肘、肩膀、脊背,包括下腹部位,都是红一片紫一片的淤青斑痕。
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她拿着药膏,有些无从下手。
虽然林望舒是医生,但她几乎从来没手把手给人处理过伤口,林望舒也很少教她这方面的知识。
等不到她的反应。
江肆沉默两秒,自顾自把袖口挽到肩上,把伤口露出给她看,方便上药。
寮房窗帘只有单薄的一层,有冷风穿过木窗细微的缝隙呼呼地吹起帘子。
满窗的月光成了室内主要光线来源,窗外腊梅枝上骨朵齐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花味道,清香悠远。
身着白色棉服的施月坐在比江肆矮一格的短凳上,乌黑的发只用了一根木质梅花枝松松挽着。
月光下,她的肌肤有着瓷器般的光泽。
纤细的手指勾出一块药膏,抬手,专心致志地往江肆伤口上抹。
每碰他一下,她就轻轻地往伤口上呼一下,清清凉凉的药被她柔柔地涂到伤口处。
不痛,倒是痒得不行。
他不是没受伤过,平时伤了碰了,都是苏超给他上药。
男人手重,大手一把一把地往口子上按,他也受得了。
现在他发现,比起苏超那种活人当死人治的手法,施月这种更为磨人。
江肆腰上的伤口最严重,不知道是不是攀爬时不小心磕到了刀锋石,冰天雪地的他也感觉不到痛。
总之那一块淤青一大片,还破了皮,密密麻麻的血丝像网一般。
施月给这一块上药的时候简直不敢多用一分劲,水葱似的手指在他的腰上滑上又滑下,轻飘飘的触之即离。
手指移开的时候,施月明显听到江肆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浅浅的闷哼。
“用点力吧。”江肆低头握住她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手,往下一个伤口处带。
他的手指上有厚厚的茧,磨过她手腕的时候痒痒的。
屋檐上有雪融化,渐渐地在檐角上挂成了冰柱子,梅花树上的雪也被人当做宝贝似的收了起来,说是拿来煎茶最是一绝。
施月从床上睁开眼,昨夜的事情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恍惚得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江四哥真的来找她了?还是她无聊幻想出来的剧情?
栖霞寺的夜又长又冷,好几晚她都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但昨晚,她难得睡得那么舒服。
施月起身,掀开被子。
视线落在被褥上的时候突然愣住,那张深灰色的毛毯分明不属于她。
她又往被子里看了一眼,里面赫然放一瓶装着温水的矿泉水瓶。
江四哥是真的来了!
施月猛地欢喜起来,翻身下床,穿好鞋子就往外跑。
隔壁房的一对中年夫妻正在院子里砸冰柱,看她出来,乐呵呵地招呼:“妹儿醒了?快过来帮帮忙。”
“姨,你们砸这个做什么?”施月四下看看,没瞧见江肆,迟疑地朝院子里的夫妻俩走去。
“这玩意儿化的水可是好东西!”女人把男人砸下来的冰柱子捡起来放进盆里,笑着跟施月解释:“咱老家的偏方,冰水加茄子叶加辣椒心煮水泡脚,可以不生冻疮。”
“……”施月刚要帮她捡冰柱的动作愣在原地。
王清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了门,倚靠在门口双手抱臂鄙夷地看着忙碌三人组。
“阿姨,你那偏方是治冻疮的?我听着怎么像炖猪蹄,别用了生烂疮。”
女人的笑僵在脸上。
这谁家的小孩,这么没教养。
施月赶忙白了王清远一眼,帮她们捡东西赔罪:“小孩子嘴碎不懂事,姨你别和他计较。”
“这是你弟弟啊?”女人惊讶地看着施月,那眼神分明是说,她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你瞎放什么屁。”王清远表情不善,眼看着就要冲出来和人干架。
男人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就要冲。
施月赶忙承认:“是,我弟弟。”
她指了指脑袋,为难地看着女人:“他脑子有问题,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
女人捡够冰柱,也觉得和小孩没什么好说的,拽了她老公一下。
“庙子里咱注意点。”
说着两人抬着满满一大盆的冰柱往热水房走。
“谁是你弟?”王清远皱着眉,继续倚在门口。
施月无语地看着他:“刚才不是我给你解围,你早被人扔下山了。”
王清远恶狠狠地看她:“谁要你帮忙了?我还怕他?”
“……”
行,算她多管闲事。
见施月要走,王清远松了口,态度瞬间软了下来,语气酸溜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