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刚抬起的手不动声色地放下,跟着她走。
沙地里满满写了一地的数学公式,施月指着地上的难题,疑惑地看着他。
原来是要他解题来了。
江肆撑着膝盖,缓慢蹲下,长腿修劲挺拔,黑色长裤某些地方因为动作而变得紧绷,他的身材毕露无疑。
施月默默挪开眼。
他捡起施月用过的木枝,用公式套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解题思路。
施月在他身旁蹲下,跟着江肆的思路走。
没几分钟,那道难题便被江肆解开了。
江肆把木枝递给施月,问:“能不能看懂?”
施月点头,捡起木枝的时候,右手和江肆的手交错。
两个人的手,一只大一只小,一只如古铜般的深褐,一只似天山脚下的雪。
一只劲骨,一只柔软。
江肆极力忽视施月给他带来的感官触觉,脑子里苏超的话不合时宜的响起。
他可能是严肃了些。
江肆煽动嘴皮,冲施月笑了笑。
施月惊讶地睁大眸子。
虽然江肆对她的态度一向温和,但也仅仅只是顺从,他很少冲她这么……笑。
像个妖精。
见到施月惊愕的表情,江肆轻咳了声,收起表情,眼神莫名有些尴尬:“怎么了?”
施月摇头,脑袋甩得像拨浪鼓。
她用木枝在地上写道:“江四哥哥,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好看,且身材好。
江肆眼皮抖了抖,不自然地别开脸。
他起身,施月也跟着他站起来。
江肆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她:“什么时间有空,我带你去看医生。”
施月摇头,医生说了,有可能她某一天睁开眼就能说话了,也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开口。
她不是不能说话,而是强烈的刺激让她忘了如何发出声音。
心理问题,看医生作用不大。
她不想浪费他的钱。
江肆皱眉,他说:“必须要治。”
态度强硬得让小白兔有点害怕。
她抿唇,退让一步,伸手拿起他的手掌,在上面写字。
“数学竞赛。”
他这才舒缓了眉头,答应:“好。”
参加完数学竞赛再带她看医生。
—
本来是一月去看赵美云一次,今天收到个消息,江肆破天荒地又去了一次赵美云家。
还是那间屋子,门口一如既往地堆满垃圾,但是开门已经见不到桌上朝气蓬勃的鲜花了。
家里一团乱麻,从玄关开始,满地的空酒瓶。
赵美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染上了烟瘾,天天躺在沙发上抽烟,一双细白的腿随意耷拉着。
她没料到江肆会突然过来,开门的一瞬间,漂亮的脸上闪过惊慌。
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烟,解释:“我……我点着玩儿的。”
然后随手把烟头摁灭,扔进填满了的烟灰缸。
江肆立在门口,面色冷淡,话里分不清喜怒:“我听说那人又养了个女大学生?”
赵美云脸色惨白,她这一辈子都在为男人忧愁,但从来都是男人的玩物,玩够了,就被一脚踹开。
赵美云无奈地笑了笑,抓住一旁半空的酒瓶,安慰自己:“他会回来的。”
江肆看着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觉得有些可笑。
他对赵美云的感情还停留在五六岁的时候,那时江兵赌瘾不大,顶多是小打小闹,赵美云在厂里上班,不爱喝酒。
经过这些年,说不出他对她究竟还有没有母子亲情。
他对她,只是好奇她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她这样烂泥一样的人,真的能找到真爱?
江肆嗤之以鼻,扭头就走。
这几天,一到夜间休息,他总忍不住想起施月。
现在的施月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成绩提高,数学竞赛的题要怎么解,她的世界,和他并不相通。
但她总有能耐,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勾起他心里最原始的欲,望。
江肆心头一股无名火,大晚上去健身房连做两小时的体力运动,都没办法将心思从施月身上移开。
锻炼了小半天,累出一身汗,回家里简单冲洗了下,倒在床上。
混沌之中,他感觉施月就睡在他身侧,好像一伸手就能揽进怀里的距离,白天她扑进他怀里的触感实在难忘,他还能回忆起那时心尖的颤动,从心头,蔓延全身。
江肆不敢多想,俯身埋进被窝里,缩成一团。
第16章 十六颗糖 桑庄
数学竞赛举办地在离淮序不远的桑庄。
施月提前三天就去到了那个小镇, 表面说是想养精蓄锐,休养生息。
实际上,是李淼淼告诉她桑庄一年一度的夜游会到了。
夜游会顾名思义, 是青年男女夜间出行的一个活动。
深夜里,女生会穿着一席白色长裙, 头戴白色花环, 坐在船上集体吟唱祈福的歌谣。
而男生, 则在岸上用火把点燃一串串象征五谷丰登的烟火, 击鼓吆喝。
河边除了火把之外,没有任何照明设备。
火烧得越旺,女孩们儿的脸越被橘红色的火光衬得红润美好。
男欢女唱的气息萦绕整条河流。
一个人来到全然陌生的城市,试图融入川流不息的人潮,大概是施月失语以来做的最疯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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