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上的事情方茹完全不懂,郑晴寒试图和她说清利害关系,她也完全听不进去,只沉浸在自己和郑文泽的生死绝恋中,脆弱地舔舐失去爱人的伤口。郑晴寒每每和她沟通都觉得很无力,这个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人,总是会自以为对她好地站在她的对立面。
甚至都不如谈时墨来得值得信赖,起码她能认同谈时墨的做法,哪怕并不指望他会真心相待。
郑晴寒疲惫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看笑话可以,别笑得太大声。”
“没看笑话。”谈时墨平静地说,看了她两秒,突然走了过来。
很自然地走近,站到她面前,而后伸出手,抱住了她。
郑晴寒的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错愕了片刻:“……你干什么?”
她看不见谈时墨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浅淡地说:“就是想抱你一下。”
郑晴寒扯了扯嘴角:“我哪有这么脆弱,还需要人用拥抱来安慰?而且说实话,你体温偏低,怀抱也不怎么温暖……”
但是她恰好需要。
郑晴寒抬手回抱住他,隔了一会儿,声音发闷地说:“……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抱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抱一会儿好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谈时墨无声地弯了弯唇角,没说话,任由妻子的手臂紧紧缠住他。
郑晴寒闭着眼睛,在心里想,真要命,这男人见证过她这么多黑历史,离婚了之后岂不是等于多了很多个把柄在他手里,得想个办法搞定他。
但是他这个人,又真的很难搞,一想到要和他正面对上,就让她隐隐头痛。
要是不急着离婚就好了,她还有时间徐徐图之,慢慢处理,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扳回一局。
……嗯?郑晴寒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愣了一下,在心里嘲笑自己。傻了吧你,离不离婚是你说得算的吗?人家马上要入主谈氏,揭过耻辱的老黄历,迎接人生赢家的崭新生活了。她这个代表着过去妥协经历的耻辱象征,要是不识相点自行下堂,就要被像垃圾一样一脚踢开。
那样就太丢人了,她当然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郑晴寒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曲折的分析,隔了一会儿,终于平复了心情,再次开口。
大概是下意识还眷恋着这份踏实的安全感,她没主动从谈时墨怀里离开,也没抬头看,只疑惑地问:“我们结婚前,你见过我妈?”
“嗯。”谈时墨顿了顿,说,“她主动约我出来见面,说要聊聊关于你的事情。”
郑晴寒:“……”
她已经能想象到方茹会说什么话了。郑晴寒额头汗下,头疼地叹了口气:“……可以了,不用再继续说了,我大致能猜到。你是不是被她逼着发什么会永远爱我的誓了?委屈你了。”
她对自家亲妈的了解还是比较充分的,明白在听说她结婚之后,方茹肯定是找上门去确认情况了,既要确认两人之间是真爱,又要人家保证对自己好。她自己得到过郑文泽的爱,于是天真地觉得这世上所有没有爱的婚姻都不该存在。
郑晴寒自从成年后,就很少和她交心了。不是不知道她也算是为自己好,只是她这份不合时宜的天真,有的时候实在很碍眼,让在现实中苦苦挣扎的人觉得是种冒犯。
郑晴寒短暂地出神,直到被谈时墨的声音拉回来。谈时墨问她:“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委屈?”
郑晴寒一愣:“呃……因为被逼着娶不爱的女人还不够,还要发誓说永远爱她?”
谈时墨垂眸看她。
两人的视线短暂相交,谈时墨看着她,声音很轻地说:“我不这么想。”
什么?郑晴寒眸光错愕,近距离看着谈时墨的眼睛,听见他说:“对于五年前的我来说,能娶到你,是我当时的人生中唯一称得上幸运的事情。”
郑晴寒忽然愣住。
五年前的谈时墨啊……
母亲抑郁早逝,父亲喜欢的私生子八岁时进了家门,二十一岁大摇大摆进了谈氏,五年前顺利在谈氏升任经理,鲜花与赞扬簇拥,一时风光无二。
而他走进当时只是个空壳子的嘉华,圈子里都在传,这个本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现在起彻底成了废人。
郑晴寒当时的情况也很不乐观。她顶着皇太女的身份进公司,一刻都不敢松懈,夜以继日地奋战在办公室里,一点点培养着自己的队伍和班底,总算是将郑氏梳理出个眉目。而老爷子一道旨意下来,从国外野鸡大学毕业的郑庆和就这么空降进公司,和她平起平坐,班底都是老爷子的亲信。
她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她爸爸给的护身符,终究到了到期的时候。
五年前,老爷子在公司还如日中天,她也远远不到站稳脚跟的时候。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动了联姻的心思,想着找个身世不俗又威胁不大的,生个姓郑的儿子,增加一点自己的底气和筹码,让老爷子再多犹豫一会儿,给她喘息发展的时间。
一切都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举,郑晴寒从没有认真考虑过,当时的自己对谈时墨意味着什么。
原来自己也曾被人当做人生头一份的幸运看过。
郑晴寒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有点不明白自己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愣了一会儿,而后弯弯唇角,说:“当年是你,我也一直觉得还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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