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怪了。郑晴寒身段高挑,谈时墨一米八七,两人的遗传基因显然没有问题。可他们的儿子就是始终看起来跟个细瘦的小猫一样,人也过分安静,打生下来就不爱哭,越长大越没话。郑晴寒和医生研究过许多种办法,但都没什么大用,儿子还是那个样子,乖巧而沉默,与父母都隔着一层。
最后家庭医生真诚地建议她:“郑总,对小孩子来说,健康成长绝不仅仅需要优渥的物质条件,更需要来自父母的教导与陪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想要孩子更活泼,离不开你们的家庭教育,我觉得还是要尝试在陪伴孩子方面多花功夫。”
郑晴寒约了个时间和谈时墨出来见面,把医生的话转述给他。两人无声对视片刻,郑晴寒主动退了一步:“虽然这孩子本身是个意外,不过既然已经生出来了,那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还是希望他能得到最好的一切。谈总要不要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投身于家庭教育?”
彼时谈时墨在接到她抛出的橄榄枝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她问:“郑总今天约我出来,还有别的事吗?”
听听这说的什么屁话。郑晴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露出营业的假笑:“其实我约你出来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原因吧,老公?”
谈时墨表情淡淡地说:“你之前和我约定互相通过助理联系的时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晴寒:“……”
对方虽然有拿话噎她的嫌疑,不过这一点上也并没有说错,夫妻俩通过助理联系这事,还真是她主动提的。两人联姻之前根本就是两个陌路人,虽然结婚也就是一场交易,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夫妻之间当然还是有一些特权。
可惜谈家和郑家的公司主营项目是一样的,两人当时都已经接手公司,无论是她还是对方,接到对方消息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是在公司开会。这段婚姻本身就是为各自度过危机进行的权宜之举,绝不可能领了证两个公司就亲如一家,对家的老板总在员工视野里闪现,对哪边都影响不好。
郑晴寒在察觉这个问题之后,觉得谈时墨一个大男人,应该是不好意思主动提出和她划清界限的。于是善解人意地主动提了一下,从此各自清净。
所以这人不应该对她的识趣感激在心吗?竟然还要特意把这件事翻出来噎她,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良心大大地坏。
郑晴寒心念电转,没接谈时墨话里的机锋,面色正经地叫他:“谈总。”
谈时墨扬了下眉,表示自己听到了。郑晴寒朝他露出个明艳的笑脸,亲切而调侃地说:“我发现你这人还挺记仇的。我说过又怎么样,我不光敢说敢认,还敢当众反悔呢。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能屈能伸,不计较一时得失,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谈时墨:“……”
所谓烈女怕缠郎,秀才怕流氓,如果据理论争不能打败一个人,那么强词夺理一定可以。郑晴寒能屈能伸,三两句解决掉谈时墨的发难,看了眼时间:“答不答应一句话,我接下来还有个会,没时间和你共进午餐。”
谈时墨一边唇角浅淡地弯了弯,弧度很快消失不见,要不是郑晴寒一直盯着他看,肯定注意不到,一准会忽视过去。
怎么说呢……很讽刺,也很嘲弄的冷笑,姿态并不高高在上,却有一种冷眼旁观的漠然。
看着真是让人不舒服。郑晴寒是个对情绪很敏感的人,完完整整地接收到了他那个瞬间的情绪,心里同样很不愉快。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她正儿八经谈孩子的教育问题呢,这狗男人什么反应?
好在谈时墨最终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在那个短暂的冷笑过后就点头答应。两人抓紧时间商量了一下在孩子面前营业的时间、方式和间隔,最终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还算能接受的结果。这一年多来,一直每个月在孩子面前表演一次恩爱夫妻。
时间听起来已经不短,不过算算其实也就十几次而已,是以郑晴寒今晚在酒会上对上他的背影时,只感到有几分微妙的眼熟,是真没认出他。她要是还清晰地记得谈时墨这个人,今晚也不能忘了通知他的助理自己要过来的事。
往事种种仅供回忆,在儿子面前就没必要多想了,想得太多表情容易露馅。郑晴寒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到一边,专注于在儿子面前展开表演。在谈嘉辰向楼下走时,她借机自然地放开谈时墨的胳膊,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将儿子抱在怀里。
把矮矮的孩子抱在怀里时更觉出过分纤细。郑晴寒工作繁忙,抱他的机会不多,至今上手时依然保留着动作上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激动挤折儿子几根肋骨。她笑逐颜开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豪迈地说:“不错,我觉得你又长高了一点点,不愧是你!”
四岁半的辰辰稍稍抿了下唇,沉静地抿着唇,无声微笑了一下。并不显得羞涩或拘谨,只有种鲜明的疏离感,对来自亲妈的夸奖也不怎么感到激动。
矮矮的小男孩平静地说:“我没有长高,妈妈你太久没见我,记错了吧。”
郑晴寒:“……”
这孩子随谁呢?郑晴寒被噎得卡壳,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觉得不是自己的锅,于是在心里把谈时墨从头到脚痛斥两分钟。
不过即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很能吐槽,看起来依然毫无攻击性。俊秀的五官,文静的气质,加上看起来离营养不良只差那么一点儿的身板,让他不管说什么,都很是惹人怜惜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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