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木板被他砸得砰砰作响,沈原急得快哭了,“苏苏!”
刚刚进了院门的苏锦一头雾水,上前轻轻拍了拍郎君的肩头,“我在这,怎么了?”
“嗳?”急出的眼泪还藏在如鸦羽浓密的长睫之下,欲掉未掉。见了衣着整齐的苏锦,再瞧她身后端着水盆的宋致,郎君面上一红,忽得不知怎么跟她解释。
偏偏那恼人的声响,也不知何时停歇了。
都是男子,宋致哪里能不知沈原这般狼狈找来所为何事,桃花眼中蕴含了浅浅笑意,主动示好道,“看来是主夫做了噩梦,才会来寻苏姑娘的。”
“就这么光脚跑来,受了凉可怎么办?”苏锦无奈笑笑,牵起沈原的手腕与宋致道,“总归进出这么几趟,库房里也归置的差不多了,你自在些便是。”
领着垂头不语的沈原进了房,苏锦叹了口气,看着他接连喝了几杯热水,这才转身。
“妻主。”别别扭扭拉住她的衣袖,才闹了乌龙的沈原有些抹不开面,“你要去哪?”
“我去烧些水。”瞧了眼他染了灰的脚,若非真着急,也不会失了自小养成的礼仪风度,可他什么都不肯说。
苏锦心中喟叹,八成是梦见了那日被追杀的场景。
黛眉紧紧蹙起,伸出的手试探地揉了揉他垂下的脑袋,“别怕,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妻主。”小郎君呜呜咽咽抬起头往她掌心蹭了蹭,“其实,我,我并非做了噩梦。”
“嗯?”苏锦一顿,还未再细问,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苏姑娘,我烧了些水,估摸着主夫可能需要。”宋致的声音递了进来。
苏锦开门,见他拎着铫子过来,忙感激道,“还是你想的周全,多谢了。”
“苏姑娘无需客气,若非你们收留,我怕是早就被娘的人抓回了府,这点小事又有什么。”
桃花眼弯弯,宋致垂眸,“苏姑娘,今日出了一身汗,我能不能......”
苏锦明了,忙压低声道,“公子无需如此客气,这院里也是公子的容身之所。”
“有苏姑娘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宋致抿唇轻笑,手指一指树下的晾衣竹竿,“刚刚无事,恰巧看见姑娘放在湢室换下的衣物。”
桃花眼里略过一丝羞怯,“总归我也有些衣衫要洗,就顺便帮姑娘也洗好晾在了竿上。”
他说得再普通不过,手指指过的地方,颜色鲜艳的兜子随风飘扬,男子与女子的中衣也挨在一处。
忍下耳边的滚烫,苏锦半点也笑不出来,水眸四散地瞟着四周,又羞又悔,“多,多谢宋公子。今日是我考虑不当,日后这些事公子无需费心。”
他尚是未嫁之身,哪里能随意帮其他女子手洗贴身之物。
“苏姑娘客气。”宋致面上笑意更深,“那我便先占用湢室了,不打扰苏姑娘与主夫。”
海棠红的身影潇洒离去。
苏锦合上门,面上的红意却腾得上升。
对着铫子里的热水,往铜盆里又掺了些冷水,小郎君刚刚泡了脚进去,就发现苏锦坐在桌旁发呆。
“妻主,你怎么了?”沈原问得小心翼翼,刚刚宋致来敲过门,小笨鱼便红着脸,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
苏锦摇头,有些事还是别让沈原知晓的好。
紧蹙的黛眉渐渐平缓,水眸弯起,安抚道,“没什么,对了,我从阳姑娘那拿到了恩师的回信。”
递过拆开的信笺,苏锦悄悄看了几眼专心读信的沈原,手指扣在掌心,莫名的紧张起来。
“娘前面写得我都能看明白,只最后这几句好生奇怪?”如墨似夜的丹凤眼看向苏锦,“这是不是妻主说过的暗语?”
“嗯。”
“妻主,那娘说了什么?”沈原冥思苦想了半晌,也解不出,他求助地望向颧上带粉的苏锦。
虽然恩师已经应允,可此事涉及到他。
无意识咬住的下唇发疼,苏锦沉吟了片刻,方才与小郎君粗略解释道,“恩师要我好好照顾你。”
“妻主莫不是诓我?”郎君聪慧,哪里能叫她敷衍过去,“如果只是这句,完全不必用暗语写才是。”
含星纳辰的丹凤眼一眯,“妻主,这是与我有了秘密?”
“剩下的都是些政事。”苏锦眉眼有笑,浅浅淡淡,恍若东风拂过,温柔问道,“说到这,既然不是做梦,刚刚你怎么会急匆匆跑去寻我?”
“这......”沈原猛地低头,细细思量了一番,忽得压低了声,“妻主就没听见什么动静么?”
“动静?”苏锦蹙眉,回想起刚刚与宋致避出院的缘由,倏地红了脸。
“我,我以为是妻主......”小郎君坦诚直白,擦了脚坐进被里,有些怨念。
他并未说完,苏锦蹙眉,有些神伤,“你便如此信不过我?”
“我也想相信妻主,可我们不是假扮的么?”沈原垂着头闷闷不乐,“况且妻主对宋公子也很温柔又将他领回了院里,看他的眼神也与瞧我不同,我便误会了。”
苏锦听得哭笑不得,可眼下还不是与他全盘托出的时机。
起身给他递上一杯热茶,“原原,你可愿意再等一段时间?”
“等什么?”腔子里的心忽然砰砰乱跳,小郎君也不知为何红了脸,期期艾艾瞧着面前的姑娘,“妻主,可是要与我说什么顶顶重要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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