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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一整年,她们在背后笑话她、揶揄她,用很刻薄、很难听的话评价这个从来没伤害过她们的小姑娘,一年过去了,她们还是她们,继续说着笑着,笑这个笑那个,而同寝舍友赖宝婺,在高二上半学期的某个晚上,竟然接到了八卦对象高斯的电话。
    他给她讲一道很难的数学题的解法,讲完之后像老朋友一样跟她聊天、说话。
    她什么时候有的高斯的微信没有人知道,就好像她们也不会知道,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朋友圈,他曾经发过一张叫黄天天的秋田犬照片。
    有些人流连路上的风景、一些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有些人风雨兼程,在黑夜白天的变换间悄然蜕变、成长。
    赖宝婺扪心自问,接起这个电话的初衷并无炫耀的成分,而宿舍女生对她的态度却有了明显的改变,那晚熄灯入睡前,女生们天马行空地聊着闲话,赖宝婺从不参与。就当睡意迫在睫前时,有个女生忽然点到了她:“赖宝婺,明天要不要叫你起床?”
    自从那件事后,简蔷不常往孙欣欣的教室跑,倒是孙欣欣经常会在课间的时候跑去找她,两人面对面地趴在课桌上,悄悄分享着小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小心事。大概是因为家庭陡然的变故,让孙欣欣跟简蔷的关系更加密切,换句话说,正是因为简蔷的遭遇,才将孙欣欣从难堪的情书事件里解脱出去。
    孙欣欣跟她说了曹倩宿舍发生的事:高斯半夜里给赖宝婺打电话,教她做题。说这些的时候孙欣欣一直在观察简蔷的表情,难以否认她有不可见人的私心。
    简蔷趴在课桌上,下巴垫在手背,听闻后没什么表情,只是眨了眨眼,语调迟缓:“我不想听她的事,欣欣,我们不要再聊他们了好吗?”
    孙欣欣连忙点头:“不说了……我也觉得好无聊,曹倩非要跟我来讲。”
    简蔷淡淡笑了一下,眼望窗外。她一直跟自己说,不要去想了,可是心底的某个角落仍无法阻止自己进行着某种猜测,如果当初她没跟高斯提出分手……
    竞赛生周一上午出发,二试时间安排在周二下午,为了保证考试质量,出发前一律收回学生手机,赖宝婺也不知道邵天赐他们具体出发的时间,只跟张美琴通过电话,张美琴告诉她已经出发了,让她别担心,邵天赐说回来给她带礼物。她笑:“他不肯问你,让我来问你想要什么。”赖宝婺笑了:“阿姨,我够了,什么都不缺。”
    “那我让他看着随便买了啊。”
    一个上午课完,赖宝婺回宿舍午休,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聊着什么,看到她从后门进来,当中有个女生不动声色地捅了下身边女孩的胳膊,说话的女生突兀地顿住,目光不经意地往后瞟,话在嘴边停住,过了几十秒,见赖宝婺已经坐下整理课本了,女生们才各自散开,回到座位上。
    赖宝婺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有一段时间她就处于这些闲言碎语里,她渐渐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特立独行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女生在苦闷的学生时代,急需找点什么作为填补。
    然而,事情直到下午去水房打水的时候才让她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严欢来了例假,奄奄一息动弹不了,她给自己打的同时顺带捎上她那份,一进水房,几双眼忽然齐刷刷对准她。
    声音很小,就在她背后:“是她啊……就是她……”
    “贴吧里说的那个人就是她……”
    赖宝婺心头陡然一紧,然而目光望去,只有三四女生,没有一个人敢跟她有正面接触。她像曝光在所有人的议论之中,随浪逐流,却什么也抓不住。
    接好两杯水出来,意外发现严欢站在外边,女生的那几天总是让人不舒服,她脸色惨白,精神萎靡,没精打采的,可是一等赖宝婺出来她立刻振奋,拉她离开。赖宝婺两手握着保温杯,不解地问,“怎么了呀欢欢?”严欢沉默,只是拉着她快步往前,接连经过两个兄弟班,走到了走廊尽头。严欢回过来,焦急地问她:“你看贴吧了吗?”
    赖宝婺摇头:“没有,怎么了?”
    阳光很好的走廊上,嬉笑似乎就在耳边,严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赖宝婺放下保温杯,看她熟练地点开贴吧,点进他们学校的论坛。
    看到贴吧飘着的第一条帖子,她愣住。
    ——我们学校有个杀人犯的女儿,就在十二班,叫赖宝婺,有谁认识吗?
    赖宝婺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滑着屏幕,牙齿像剑,深深嵌入下唇,咬出了一道雪白的深痕。
    前些年,他们市郊出过一件耸人听闻的凶杀案,一个男人在大过年突然发病失手杀了自己老婆,包括娘家的弟弟,抱着孩子来过年的弟媳,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不满一周岁的婴儿,唯一逃过一劫的是这个男人的亲生女儿,因为案件实在太过血腥和离奇,案件具体的细节和图片都被模糊处理,以免误导民众,所以这件事虽然在当地反响巨大,但很少有人知道具体内幕。
    巧的是,这个杀人犯碰巧也姓赖,而他的女儿因为亲戚之间拒绝抚养,最后被当地一政府工作人员领养。
    所有细节都在赖宝婺身上对上了。
    赖宝婺胸脯起伏,眼圈发红,她摇头:“不是这样的……这个人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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