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个的包间,简蔷坐在老师的椅子上订正试卷,拿着笔的手定在某处,眼前又是一阵熟悉的模糊。
高斯从办公室里出来,没走多远,有人追上他,他回头,简蔷从办公室跟出来,眼圈通红地跑到他面前。
高斯停住,淡看她:“有事?”
她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你跟赖宝婺她……”她仰起脸来,眼神和语气里带着一股天然的任性,她咬了下唇,说,“你能不能别追她……起码不要现在,要不然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广播体操的音乐告一段落,操场上人头挨挨挤挤,学生们穿着同色的校服校裤,相互打闹嬉戏,随着队伍往各个班级涌去。
高斯看了楼下一眼,转过头淡淡道:“抱歉,一直没跟你说清楚,之前是我搞错了。”
简蔷愣愣的,下意识问:“你搞错什么了?”
她失控地冲他喊:“你搞错什么了?”
后来高斯再回忆刚入学那段时间那段经历,他深刻地悟出了命运弄人这四个字的意义。
命运无心,就是爱开玩笑而已。
中考之后,危如累卵的父母婚姻在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步入尾声,骄傲如高斯,也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没有做好,才让父母的婚姻彻底瓦解。那段时间他心情很坏,脾气也是,常去行政楼顶楼吹风,经常能听到隔壁放实验器材的空教室里传出来的吉他声,他听那人应景地弹了整整两天的《匆匆那年》,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门:“你就不能换首别的?”
里面的吉他声戛然而止,过了有十几秒,试探性地、弱弱地换了一首《贝加尔湖畔》。
他无力倚着墙,无奈道:“我求你了,还是换回来吧。”
有时候太难受了,他会跟她说说心里话,是的,虽然哼唱的声音很轻,但他听的出这是个女孩子,他会跟她说自己的家庭,他清楚父母之间存在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既然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就不肯装一辈子下去?
他既觉得父母不负责任,又恨自己的自私自利,谁都不肯放弃他们的选择,来成全自己。
一周过后,高斯按捺不住好奇,试着拉了下那道教室的门,门从里头被推开,简蔷提着一把吉他从里面出来。
后来高斯其实也有想过,如果当初他是真的喜欢简蔷,不会因为梁思文逼她分手他就这么痛快地放手,感觉这种东西,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是心动和吸引。他误拿了简蔷的钥匙,所以还回去也没有多伤心。
学生们从楼下涌了上来,嬉笑声逼近,简蔷嘴巴一歪,露出一个可怜至极的哭相,捂着嘴跑远了。
高斯跟着转身,利落地消失在那些学生当中。
头也没有回过一次。
女生们长大以后才明白,男生们的干脆决绝,也是另一种维度的善良,喜欢谁,他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船重新回到正确的航线,继续扬帆起航。
第35章 教育的最终目的
就像王老师要求的那样,在学校里,高斯会注意跟赖宝婺保持距离,但是你要让他彻底无视赖宝婺的存在,就是在考验一个男生的忍耐力。于是每天中午,只要赖宝婺午休回来都会发现自己的课桌洞里多了点什么,有时候是酸奶,有时候是奶茶,有时候是一道她想了一上午的数学题的解法,顺手写在奶茶的小票单上。
因为小票很小,所以他的字也很小。
好几次,十二班的同学都撞见高斯过来送东西,所以流言和八卦也一直都没有彻底消失,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过分的表示,只是有时候课间操遇见了,高斯目光就会下意识地跟上她,看她说话看她笑,周围的气氛被男生的目光弄的不太一样,赖宝婺想装作没看到都没有办法,走远了,高斯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轻松回应周围人心照不宣的调侃:“笑屁啊……”
他就是喜欢她。
喜欢到眼睛里都是她。
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眼神就忍不住看她。
他能克制自己的行为、感情,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当喜欢的人走过面前,就像一粒珍珠掉入汪洋大海。
她是会发光的。
确实,她越来越亮。
十二班的学生心知肚明地旁观着,目睹着,并不声张,只是含着淡淡的微笑欣赏,青春是场电影,人人都未能有幸成为主角,可是看到身边人如此鲜活又真实地被人爱着,女生们多多少少都会代入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灰姑娘,也不是所有灰姑娘都能得到王子的垂青。
回到家,高斯也会在微信上找她,随意聊两句班里发生的事,他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男生,聊两句就点到为止。这么两天过去,到了周五,话题从班里的事变成了给她讲白天解不出的数学题。赖宝婺是领教过邵天赐这种资优生横空出世的天才解题法,让她至今不寒而栗。
而高斯不一样,他给她讲的解法都很常规,也很符合她的逻辑。
到了中学,很多学生做题反而比老师更厉害,这点在高斯身上她深有体会,他更加懂得对症下药。
周日下完晚自习的夜里,到点他照常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这是高老师小葵花课堂开课的讯号。
赖宝婺坐在宿舍的书桌旁,脚趾轻轻蜷在拖鞋里,咬了咬手指甲。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完整地拍下题目,点击原图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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