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冬天,连空气都是冰凉的。
尹言回到租房时,已经天黑了。
小区虽然老旧,路灯也有好些都不亮了,但好在这一带很安静,不那么嘈杂。
她打开电脑查找旅游攻略,把路线和必去的景点确定后再用手机拍下来保存,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她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行李还没有收拾。
于是,尹言又把搁置了一个月的箱子拖出来,却并没想到打开后,一个小纸袋映入眼帘。
小纸袋孤零零被放在箱子的隔层里,尹言的脑子突然有点空。
纸袋里装着的是那时在福兰市的夜市上买的手机链。
上面有两只可爱的小鸭子,一只系着蝴蝶结,一只系着领结,可爱得不得了。
她当时幻想着沈时煜要是把这个链子拴上会是怎样一种反差萌的画面,忍不住就买了下来,还没送出去,她就……回来了。
随后,她立刻收敛心神,将纸袋取出来放到抽屉里,顺便在上面盖了一本书,这才去洗澡准备就寝。
头发微湿还没完全干,尹言已经不想再去洗手间里折腾一趟,于是她索性靠坐在床边,打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翻阅刚才保存的旅游攻略图。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滑着,一张合照霎时占据了视野——
不服来战镇的海滩上,两人唯一的合照。
照片的背景是海天一线,海面上是一轮如镶了金边的落日,尹言笑得格外灿烂,大大地比着“耶”的手势。
而一旁的沈时煜微微侧着头,视线朝着她的方向,像是在看着她,那张总是清俊的脸上昙花一现的柔和被定格在了照片里。
这张照片保存在手机里,她却一直忘了看,因为那个时候身边一直都有他在,根本不需要去翻。
在视线还没有完全模糊之前,她赶紧将手机关了机,仿佛烫手的芋头一样扔在角落。
然后她又走到窗边,打算让这寒冷的夜风吹清醒自己的脑子,顺便吸一口新鲜空气。
窗户一打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被深深吸入体内,驱散了一丝混沌,本就因为洗完澡而毛孔大张的皮肤被风一吹,让她打了一个又一个寒战。
突然,她看到了那个站在昏黄路灯下的人。
路灯拉长了沈时煜的身影,更显得他身形修长挺拔。
尹言呆了,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四目突然相对时,她就快步地跑出了房间。
寒冬的晚风冷得刺骨,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个人,这个人……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尹言一步步走近,看到沈时煜修长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他穿着藏蓝色的中长大衣,露出里面的西装,额前的碎发有些许露水,立体的五官被路灯打出淡淡的侧影。他的黑眸凝视着她,眸色静谧,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你……”尹言心跳速度加快,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喊他。
沈时煜微靠着灯柱,远远看着向他跑来的尹言。直到她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出声,声音淡淡:“你把你奶奶的衣服穿出来了?”
饶是下楼的途中,她想了无数的开场白,也架不住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洗完澡后穿的家居服,纯粹是因为面料舒服才一直没换,棉绸的质地,玫红色的印花图案从头到脚……
沈时煜见尹言快要缩成鸵鸟状,低头一看,她穿着拖鞋的脚踝裸露在寒风中,外套也没有穿,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不悦。
他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手却没有放下来,姿势看起来像是拥着她一样。
尹言愣了一会儿,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因为有人擅自罢工且一声不吭地走了。”他的话语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尹言的一颗心悬着,以为再见面时,他会质问自己,现在,好像又没那么回事儿了。
于是她垂着头,糯糯地说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这样?”闻言,沈时煜冷笑一声,“你擅自做的决定,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尹言被迫抬头看他。
“尹言,你从没相信过我是吗?”他低头瞧着她,眼里是她前所未见的冷硬。
水雾一层一层漫上来,她的视线里沈时煜的身影逐渐模糊。
她想起那次联谊在咖啡厅里听到的对话,想起他身边那些身经百战的保镖,想起医院里那些时日,他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不由得小声说道:“我、我努力过了,可是我失败了……我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你的身份、你的地位都是我不可企及的……”
他上前一步,眸色凌厉:“我把你留在身边,不是让你瞻前顾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倚靠我就这么让你难受?”
“沈时煜,”尹言与他四目相对,眼里泛着水光,但眼泪始终没落下来,“你带我去见沈爷爷,带我去吃喜欢的东西……可我、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我也想把最好的尹言展示在你面前,也想陪你共患难。你总是在前行,而我一直留在原地,你知道这种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好的挫败感吗?”
不想做那个只会依赖你、给你添麻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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