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们终于出手了?”青年向沈时煜眨眨眼,一副戏谑的样子,“姑娘可以叫我李存离。”
沈时煜没有理会李存离,接过他手里的二胡,然后瞥了瞥尹言,说道:“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
尹言指了指自己,确定沈时煜没有问错。
发挥作用?什么作用?看沈时煜要拉二胡的架势,难不成要找人伴个舞吗?
尹言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灰不溜秋、耐脏又抗打的运动服装,心想,也不可能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看一看瞧一瞧了啊,性感掌门亲自拉二胡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尹言扯起嗓子大声叫喊,声音甚是洪亮,响遍了整条街道。
李存离和小圆皆惊掉了下巴。
沈时煜那张比白纸还白的脸此刻黑了黑。
凑热闹,是人的本性。在尹言声嘶力竭的吆喝下,不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时煜似乎对这场面很是满意,缓缓坐下后,动作从容地摆好姿势,左手在琴弦上上下移动,右手有力地运弓,二胡独特的低沉嘶哑的琴音从他指间绵延开来。
那曲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清脆,时而雄浑……尹言想起了中学时特别喜欢听的《二泉映月》,低沉中的曲调中又带有作者的几分坚毅与自强不息。虽然她不知道沈时煜此时拉的曲子叫什么名字,背后有怎样的故事,但这首曲子听起来也有如此心境。
尹言偷偷抹了抹眼角因感动溢出的泪水,发现围观的人们也被感动了。这一刻的她对沈时煜的看法有了些许改观。
再看那正襟危坐的沈时煜,虽然那张脸非常冷漠,但他举手投足中散发的清新俊逸和淡定优雅,足以让人移不开双目。
一曲终了,四周掌声如雷。
小圆推了推一旁呆滞的尹言,示意她快去收钱。
围观的人群意犹未尽,久久不愿离开,后来在李存离反复强调每日只拉一首,过时不候的宣传下,才渐渐离去。
琴包里的钞票快塞满了,小圆和李存离数钱数到手抽筋。
直到围观的人全部散去,沈时煜才默默地从宽松的道袍里掏出一部老年手机,面无表情道:“老年机就是牛,声音够大,音质够好,还省了音响钱。”
尹言:“……”
李存离:“我啊,是真拉;师兄啊,靠它。”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弄虚作假的沈时煜,尹言此刻无比需要一颗速效救心丸。
夜幕降临的时候,尹言终于将大包小包扛到了疾风馆门口。
黑夜中的疾风馆,真是应了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黑沉沉的夜却仿佛被泼了一层浓墨,一点星星的微光都没有。山顶的气温急剧下降,四周寂静阴森,一股凉意自脚底涌向全身,尹言打了个冷战,拔腿跑向院内。
院子很小,正对着武馆的大殿殿门紧闭,无法得知里头供奉的大佬是谁。
此时的尹言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瘫软地靠在破旧的石柱上,她用尽力气拉住蹦蹦跳跳准备往后院去的小圆,问道:“饭呢?没有饭吗?”
“师叔已经将饭菜做好了呀!”
绕过院门,后院中央摆放着一张破损了一个桌角的桌子,四周摆着的是圆整切平勉强称为椅子的树桩。
李存离正摆放着碗筷,而白天在老槐树下睡觉的老师父正从厨房端菜出来。
五菜一汤,全是素菜。
这些菜对此刻的尹言来说就好比山珍海味,她正要去拿碗筷时,却发现只有四副。
“我的碗筷呢?”
李存离冲她微微一笑:“都是要给钱的。”
尹言:“……”
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尹言转身来到厨房,沈时煜正解下粉嫩嫩的围裙。这颜色衬着他那张脸和那双眼,说不出的滑稽。
“以后吃饭都要给钱吗?”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沈时煜看也不看她,将围裙挂好。
“那他们呢?”尹言撇撇嘴,指向院中正在抢菜的三人。
沈时煜淡淡瞥了她一眼:“所以他们要卖艺啊。”
“那……那小圆呢,还有那个老师父呢?”尹言不服气。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这是什么道理!尹言欲哭无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给了一张红色钞票后,尹言吃完了一顿憋屈的饭,因心中有泪,再好的美食也如同嚼蜡。
吃完饭后,其他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那么此时唯一的问题来了——她睡哪儿?
放眼望去,整个疾风馆,除了变态的沈时煜拥有单独的一间房,另外三人住的一间,只剩下堆满杂货的杂物间了。
虽然接受保镖培训中,风餐露宿、半饥半饱的事常有,但……尹言还是好气哦,感觉受到了轻视。
夜色浓厚得化不开,冷风呼啸,吹得树枝摇摆,像张牙舞爪的妖怪。
沉沉的睡意袭来,尹言只觉得眼皮在打架,下一秒就要站着睡着了。
“姑娘,夜深了,你还不去睡觉吗?”没有一丝脚步声,一个沙哑撕裂般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老师父举着手机,微弱的亮光映着他那张灰黄的脸,皱巴巴的像大叶柞树皮,满是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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