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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甜甜迥异于常的认真叫我不敢疏忽,问:“是遗产的事吗?”
    “是。当初他们跟程爷爷扯皮打架,最终还是拿到钱了,拿着那笔钱倒腾股票,竟然又东山再起。”何甜甜悠悠地叹气,“后来程先生听了遗嘱,得知自己只能拿遗产的极小部分,所以极度不配合。”
    “这怎么了?”我没想到一个老人临终前为孙子的一点考量,竟然阴错阳差把他逼到租房的份上。
    “遗嘱规定,只有程嵘跟家人一起生活遗嘱才生效。”
    与何甜甜分开,我跌跌撞撞进了程嵘的办公室等他。
    何甜甜的意思我懂了,程先生看不上那丁点儿遗产,也不愿意让程嵘轻易拿到,只想逼得程嵘对他俯首称臣,因此寸步不离深圳。
    程嵘想把公司开在星城,没法继承遗产,更没法靠遗产变现来周转,才落得今天这没日没夜,还租房子住的落魄模样。
    留在星城这么一个普通一线城市,还不是因为我?
    那天程嵘在会议室待了一上午,下午两点也没出来。我带着后勤买了餐食分发下去,一伙人在会议室里边吃边说,就算是解决了午饭。程嵘于混乱中给了我一个兴奋又满足的眼神,然后我想熬便熬吧,虽苦却也是快乐的。
    等程嵘忙完已经是月上柳梢,我让他坐副驾驶,我来开车。
    “这么体贴呢?”程嵘歪着身子看着我,眼里盈满了笑意,小动作不断,还来给我绑安全带,“丁小澄,你这样真让我受宠若惊。”
    “至于吗?”
    借着后视镜看他,他眼角眉梢堆着疲倦,饶是如此也不愿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系完安全带就没离开,他揪着我腰眼上的安全带扯来扯去,我拍了拍他胡作非为的手,骂道:“别闹,困了就睡会儿。”
    “嗯,不行。”我的大狗超爱撒娇,现在耍脾气也是温顺地闹,他说,“睡了就不能看你了。”
    如果不是何甜甜说的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他曾经有比现在更轻松的选择。可即便知道了,我猜他也不会选轻松的那一个。看他如今为了在星城存活而不分昼夜地搏命,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借着红灯,我拿手遮住他眼睛:“睡觉!”
    程嵘拿鼻子顶我手心,可爱得没谁了。他反手把我手抓住,而后猝不及防亲了一下,目光灼灼,问:“可以申请睡你吗?”
    脸没红,心花怒放了,我把手抽回来,假正经道:“变灯了!”
    “都怪王总裁!没眼力见儿的玩意儿!”
    这话说得,人家王总裁不也是热心帮忙,才送来床垫和床品的吗?
    程嵘铁青着一张脸,愤愤指责:“你不懂,他就是没安好心,存心想让我们分房睡。他那人,就是个坏坯子!”
    我心里嘀咕,我就来借住两天,谁是坏坯子呢?再说那天睡一起不是因为只有一张床一套床品吗?
    决心不让他把话题带偏,也是想跟他说说何甜甜说的那些事,话一出口,我就捅了马蜂窝。
    “所以你以为我想跟何甜甜结婚,然后获取投资周转?你就因为这个躲着我?”
    车内气温骤降,我琢磨着措辞,开口就被他打断。他说:“别否认。”
    “我没……”
    “我关注你比关注自己还多,你照照镜子,你现在那眼神不叫心虚叫什么?”
    话一落地,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还真是。
    “我后来不是反应过来了吗?”
    狡辩在程总跟前不能换来和平,只会越发激怒他。果不其然,他横眉怒目:“你就是不信任我!”
    我做小伏低:“你不要打岔,听我说完,我听何甜甜说了遗嘱的事……”
    “所以呢?你又想替我做什么决定?”
    车子平稳地驶入地下车库,停稳时我还没开车内顶灯,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声音冷得不可思议,叫我心惊肉跳。
    我试图缓和气氛:“说什么呢,你知道我怎么想的?我是想——”
    “让我搬去深圳,跟他们住在一起,拿到遗产,然后再也别来星城——你不就想把我往外赶吗?”
    安静的地下车库,黑暗的车厢,看见彼此时他终于露出了他深深的不安——明明,我曾是他的安全感。可一旦提起高三毕业后分开的事,或者一旦流露出把他往外推的丁点儿想法,他周身满溢的悲伤足以将我淹没。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程小嵘,不是这样。”我解开安全带,抓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塞入他手心,“我知道你会做什么决定,也知道如果你去深圳,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累——嘘,你别打断我,我知道,你来星城,是因为这里有我。
    “我爱你。”
    依偎进他怀里时,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战栗,听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我继续说:“我猜,当初分开的事让你到现在都很惧怕。可我们都知道,那时的你完全是一副与世界毫无瓜葛的状态。只是因为我,你才勉强跟世界打几分交道。”
    “你的世界就是我。这话是廖老师说的,原话是,丁小澄,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抚摸着他的胳膊,我希望能给他安全感,他如同一头狂躁的野兽,在我的安抚下,渐渐平稳呼吸,安静下来。
    “我很荣幸,也很胆怯。我爱你,但万一某天我出了事,你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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