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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却没那么机警了。
    我把晚餐放在茶几上,回到会客的沙发矮几前,拿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沙发太软,茶几太矮,我工作了半个月的地方突然不能满足我的需求了,煎熬着,让我难以自抑地偷看他。
    他的刘海长了,遮住美人尖,从额头处溜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的眼底好像带着青黑,嘴唇因总忘了喝水而变得干燥……忽略那身禁锢着他的西装,换成丑丑的校服,他就好像还属于我一样。
    这念头一蹦出来我就笑了,我以为我屏蔽了王总的话,没想到还是对我产生了影响。
    座机突兀地响起,程嵘倏地睁开眼。他眼神清明就像没睡着过一样,直直与我对视,而后拿起话筒,问:“怎么?”
    三两分钟讲完电话,在我以为他要追究我为什么看着他的时候,他按鼠标唤醒电脑,继续工作。
    我蒙了,提着快餐盒磕磕巴巴地说:“晚饭……”
    “放着。”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什么,抽文件翻阅,又再度看电脑——都不愿耽误一秒来看我,“现在不饿,一会儿再吃。”
    我沉默,等他的“一会儿”过了两个小时,终于忍不住把快餐盒拿去茶水间热了,塞进他的键盘与电脑屏幕之间。
    “吃饭!”
    程嵘斜睨着我,没给我任何劝说的机会,漠然地看我一眼,拿着快餐盒几大口扒光。
    我当下就想教训他,像教训谢思卿那样,说些吃太快胃不消化的话。
    “拿走。”程嵘把空了的快餐盒塞我手里,像吩咐服务员那样说。
    所有的关切,瞬间没了理由。
    等我完成策划案已经是十一点多,谢思卿按时打来电话,我本想出去接,程嵘却说:“可以走了。”
    我应了一声,掐断电话,打算回家后再给他回过去。收拾完东西,程嵘却坐在办公桌前岿然不动,我才明白原来那话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明天再做吧,你需要休息。”
    程嵘撩起眼帘看我一眼,冷声道:“要想人前显贵,就必定得人后受罪。”这是程爷爷总爱拿来训示的话。
    “可也不用没日没夜这么拼……”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程嵘倏地道,同时关了电脑拿起车钥匙,“努力、勤奋、拼搏,大有作为,混得风生水起,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
    “你们”囊括了谁?廖老师、程爷爷和我?可我们不都是为了他的健康,为了他的人生?我深吸一口气,把包抓得死紧,还试图说服他:“你别这么说,我们也是……”
    “为我着想?”程嵘轻笑,“为我好?那真要谢谢你们了。”
    我没敢继续听下去,谢思卿再度打来电话时,我佯装按错,接听了。
    电话那头是元气满满的谢思卿:“还在辛苦加班呢?我请你吃夜宵犒劳你,怎么样?”
    准备开口拒绝时,我余光瞥到程嵘脸色变了,他捂着胃,撑着门框弯着腰。
    “你怎么了?胃疼?”
    程嵘没法分神回答我,唇色渐渐苍白。
    王总说的“急性胃炎进医院”的场景霸占我脑子,我伸手扶他,拒绝了手机里的谢思卿,单手挂断电话:“走吧,去医院!”
    去医院有点小题大做,还让病人更煎熬。我开着程总新买的兰博基尼把他送去我家附近的小诊所。看病、拿药、买粥,把人安置在我床上,我又翻出热水袋给他暖暖,舒缓胃痉挛。
    程嵘打量着我的卧室,气若游丝地道谢。
    胃痛让他变得脆弱,削减了他长期挂在脸上的冷漠,我嘴快道:“客气什么,我这不是赎罪吗?”
    程嵘的脸色更难看了,说:“丁小澄,你有没有心的?”
    “没有啊。”早给你了。后半句话说出来纯属庸人自扰,如果不是我忘了今天是平安夜,一路找过来只有我家附近的小诊所开着门,今晚这点相处也不会产生。
    程嵘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病着就好好休息吧,别废话了。”
    把暖气开足,我拖着懒人沙发到床边坐下,玩手机打发时间。诊所的老医生说他今晚有可能会吐,我连垃圾桶都给他准备好了,务必不让他破坏我的温馨小窝。他倒是争气,一直没动弹,反而是我不争气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有人闹我,揉着我耳朵说:“上床睡,别感冒了。”
    梦里分不清真假,也不知道是我自己想上床睡才有了这样的错觉,我嘟囔着说:“好。”一拱一拱地挪上榻榻米,耳边是谁的叹息。
    窗帘半开着,冬日的阳光透进来,我闭着眼,脑子已经清醒。
    大脑重新开机,理智开始盘算昨夜的一切,我怎么就把人带回自己家了?我怎么还爬上床睡了?昨晚到底是他叫我,还是我做梦?
    不管是不是他叫我,现在人就躺在我身边,现在醒来得多尴尬?我打定主意装睡,想等他识相点自己离开,没想到装睡竟然真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饭菜香味闹醒,我这四十多平方米的小公寓,厨房向来是摆设,除非我妈来了,才有人做饭。
    我踩着拖鞋,揉着眼睛出了卧室,张嘴准备喊“妈”,一眼看到开放式厨房里挽着衬衫衣袖炒菜的男人,三魂七魄吓飞一半。
    程嵘瞥我一眼,把锅里的菜装盘,道:“你这冰箱可真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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