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样的分配有点不满,对张晚晴那种看榆木疙瘩的眼神更不满,踩着单车一脚蹬出老远:“我不要人带,我自己骑!”
张晚晴有点气。
我没往心里去,踩着单车拐来拐去,嘴里还嘚瑟地说:“我管你们怎么分配,我反正要自己骑。大不了,程嵘走过去呗!”
程嵘出手时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从车上拽下来。
“会摔……”动作太突然,吓得我叫嚷。
“不会!”
他说不会的同时顺势把我接住了,我摸了摸被他胸膛撞扁的鼻子,心里愤愤骂人。
我保证我只是在心里骂,程校草脑袋一歪,眼睛眯起,自上而下打量我,气势有点足,问:“刚刚跟我保证什么来着?”
我还没联想起什么,就听他说——
“还想不想跟我一起读东雅了?”
我点点头,莫名其妙被他托着腰,安放在车后座上。他扯扯我的头发,做结案陈词:“那你就老实点!”
程嵘载着我,回头看了一言不发二人组一眼,脚一蹬就骑走了。我坐在车后座上思考一个问题,明明是我先说我想读东雅,程嵘才决定继续读东雅的吧?怎么像是我死乞白赖非要跟他读一个学校一样?
欠教训。
我手往他腰肢那块掐,他浑身一抖,单车不受控制地走成S形。
“别闹!”程嵘气恼,“会摔!”
我学着他的口气:“不会!”
“哈哈……”占着便宜,我又故技重施,手还隔着一段距离,他突然伸手把我抓住,我嚷嚷,“我没掐你,松手!”
他说:“丁小澄,你现在在我的贼船上,你要是还动手动脚,我就两只手一起上了。”
这话我可不信,继续闹他:“你怎么两只手上,你得扶着车呢!”
“不扶了,同归于尽。”说完,他剩余那只手还真腾空了。
“别别!我不闹了!”我老实了一阵,看到路边的厕所又忍不住笑,“程嵘,程嵘,你记不记得你刚到白沙洲时说的第二句话是什么?”
程嵘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公共厕所,耳朵倏地红了。
这个漂亮的小哑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丁小澄,你太坏了。”
说第二句话时,是他短暂人生经历的晴天霹雳。那时他已经是我的心腹小弟了,他傻乎乎地跟我进了女厕所。我还没来得及骂人,他先反应过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说:“丁小澄,原来你是女生。”
……
“哎哟,你还掐我?”
我几乎忘了,从我承诺不闹了开始,他竟然一直没放开我的手。
我费劲地把手从程嵘手里抽出来,说:“程校草,请你识相一点,我手里可有你的黑料呢!你是不是想让全校师生知道你进过女厕所?”
程嵘不屑:“你不也进过男厕所?”
“咳咳——”我顿时咳嗽几声,懊恼自己当初是脑子进了水。
车子停在白沙洲公园门口,两米高的栅栏里一片郁郁葱葱,我跳下车去跟售票员要四张门票。售票员看着电视,漫不经心地从票本上扯下四张,末了跟我说:“再过一两个月,就别来了。”
“这个公园开不下去了。”我复述给我的小团体成员时,大家听完都沉默了。
白沙洲公园说是个公园,其实很小,除了一片橘子林、一个跷跷板、一个滑滑梯就没别的东西了。它完全没有公园的样子,门票也只是象征性收几块钱,但这个地方只要是白沙洲的孩子,那就都来过——来偷过橘子,跟守园那条叫来福的狗打过架。
“有什么好叹气的,我们是来玩的!”温渺率先开口,“开不下去了也能来玩,武警驻扎地的橘子林不让进,我们不也进去了?”
温渺的话起了作用,或者说十五六岁的我们天生就是“快乐脑”。忧愁?不存在的。
白沙洲上到处是小孩子的游乐场,桥下的溜冰场,洲尾的沙石场,河畔的青草地,四通八达的胡同巷子,哪儿都能玩。这个下午,我们把那些年的根据地统统走了一遍。
累了躺在码头的石板桥上看天,张晚晴老在我边上折腾来折腾去,我忍不住问她:“你今天怎么比我还多动症呢?”
张晚晴白我一眼,看向拿着程嵘的手机打游戏的两人,凑过来问:“丁小澄,毕业晚会你决定当谁的舞伴了没?”
她声音小,我竖起耳朵听半天才搞清楚意思。我大大咧咧地说:“毕业晚会的舞伴?这才五月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惦记了?”
我的嗓门大了点,竟然把程嵘的注意力从游戏上拉了过来。
“你那么大声干吗?”张晚晴不满。
我不解地问:“难道不是我跟你凑一对吗?”
毕业晚会的舞伴没规定非得男女,往年最出彩的都是极具娱乐精神的男男拍档,表姐毕业时那一届就有一个高瘦子和矮胖子组成一对,还拿了人气大奖。
张晚晴嘟囔:“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啊?”我挠头不解。
张晚晴清清嗓子,换了个姿态,问:“喂,你们有想好邀请谁当舞伴吗?”
她是问“你们”,后来又特别追加了一句:“温渺,你呢?”
张晚晴并腿坐着,时不时理理头发。我来了兴致:“我看见过,有女生偷偷找温渺说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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