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的声音远远传来:“没用的。你区区一个凡人,是无法和我的绝对力量抗衡的。”
陆濛濛哭丧着脸跟上去:“那……稍微让太阳弱一点都不行吗?我晒得脸都疼了……”
萧先生没作声,但阳光在他们穿过一片树荫之后,确实变得没那么灼人了。
之后的一路上,陆濛濛都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萧先生走着,停在他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给早已经被挖空的墓穴作揖礼拜。走完各个帝王墓后,陆濛濛明显感觉到萧先生身上的气压低了很多,似是回忆起很多事,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
只剩下怀献太子的昭陵没去了。这是业朝的最后一位太子,据传昭陵是业朝灭亡之后由甄国国君为其修建的,但因怀献太子死于他乡,尸骨难寻,便只修了一处空陵以慰民心。考古队掘墓时,也只挖出了一堆珍贵的葬品和几只海东青的尸骨。
但萧先生似乎没有去昭陵的意思,出了禁区之后直往南边的出口走。陆濛濛赶紧跟上去提醒他:“先生,昭陵在西南方向。”
“已经结束了。”
“啊?不去祭拜一下怀献太子吗?”
“他不需要。”
陆濛濛愣了:“怎么不需要啊?”皇后都拜完了,偏偏要对唯一一位太子区别对待?难道是前世跟这位太子有什么渊源吗?
想罢,她立马蹦到萧先生身侧,笑道:“哎,你别不理我呀,我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一出大型的皇子夺嫡或者皇族内斗的主题连续剧了……”
萧先生没忍住吐槽她:“想象力未免太丰富。我来这里是祭怀亡国、慰抚亡灵,并不是为了追念某些故人。”
听这语气,他应该是亲眼见证过业朝的覆灭。亡国的话题毕竟有些沉重,陆濛濛不敢贸然追问,只得试图用耍宝的方式转移话题,故意用算命先生一般的语气,掐指一算道:“唔,根据贫道算来,业朝最后一位皇帝是弘品帝,年号贞乾,那先生前世便大概率是业朝贞乾年间的人。哇,那少说都有一千多岁了啊。”
萧先生风轻云淡地睨了她一眼:“你能记得所有皇帝的年号和庙号?”
“那当然,这也算是历史系学生的必备技能好吧?你要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说不定还能猜得到更多噢。”
萧先生无奈地笑一声,又把她甩在身后:“你一个凡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她快步追上,走在萧先生的右侧,笑意盈盈地望向他:“因为我想了解你呀。”
“神明是不需要被了解的。”
“那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什么?”
“我是说,如果你一直拒绝被了解的话,难免会有觉得寂寞的时候。”她顿了顿,“我就常希望被了解,在与他人互相接近的过程中,不仅不会觉得寂寞,还会觉得非常温暖。”
“温暖?”
“对呀。就像这样。”陆濛濛大剌剌地伸出手去碰萧先生的手指,不出所料地冰凉,他的体温似乎是不受任何天气影响,一直低于常人。
萧先生愣住了,惊愕地看向她,在盛夏的阳光中她的笑容很耀眼,仿若酒窝中都淬着光,好看得叫人有些失神。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有感染力的笑容,明晃晃的,和她自身一样透着旺盛且蓬勃的生命力。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赶紧找了个“热死了”的借口躲开,然后出奇地觉得心虚,加快了脚步不敢正视她。他边走还边故意硬起声音对她说:“别乱碰我。”余光瞥到矮他一个脑袋的小姑娘努力地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又扔出一句,“别跟着我。”
陆濛濛感觉到刚才碰到他的左手时在手腕处有奇怪的灼热感,一强一弱的,像是随着脉搏在跳动,心下奇怪。但当下之急还是别跟丢了这位大人,她赶紧小跑着又黏了上去:“不要。跟着你,我就不会死了。”
萧先生故意吓她:“我可以让你马上活不了。”
陆濛濛发觉他的速度放慢了,笑嘻嘻地看向他,说:“你不会的。”
“哪儿来的信心?”
“因为我是清淮人,而你是清淮人的神。”
“那又怎么样?”
她笑得灿烂:“保护我,是你的职责呀。”
萧先生居然完全没法反驳,反而感觉有些受用,难得感觉到自己像是真的和世界有点关联。他继续往前走,任由这个小话痨一直跟在身边念念叨叨:“萧先生,当神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呀?”
“你看我像是会死的样子吗?”
“那你们会生病吗?”
“连病毒都搞不定叫什么神?”
陆濛濛忽然想到她最在乎的一点,一口气扔出好几个问题:“那你们有钱吗?财神爷真的存在吗?他懂不懂通货膨胀或者经济学原理什么的啊?”
萧先生给了她一个颇为嫌弃的眼神:“只有生活在你们的社会才需要用到钱吧。”
“那倒是真的,没钱寸步难行。”过惯了穷日子的陆濛濛失落地撇撇嘴,“我就希望我以后能很有钱,起码买纸巾可以不用看标价吧,哈哈哈。”说完,她期待满满地望向萧先生,“先生,你能让我变有钱吗?或者,你能不能打个响指把我变成世界首富的样子啊?”
“我能把你变成猪你信吗?”
“我不信,哈哈哈,要是行你早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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