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弟子握着剑,目含惊艳。
他们只听闻这代剑宗首席天赋卓绝,倒还真没人提过谢无霜的容貌,沧澜的美人十二榜画卷遍传天下,已经是人间罕有之绝色, 谢无霜的容貌更盛,得天独宠。
元思沉眠已久,前尘过往都已经遗忘。来了两界山后,才依稀有些熟悉感, 他化为实体, 陪伴在谢玉身侧:“我好像来过这里……无霜。”
他只是暂居在谢玉识海, 并非谢玉的剑, 两人也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往的,青年一身冷肃,水墨色的衣襟有些缥缈, 嘱咐道, “记得照顾好自己。”
这个人好像就是为了天下道义而生, 行事风光,心怀天下,唯独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谢玉侧目,他眼里此刻就只有元思一人,很多时候, 他都会忘记身边还有元思在。恍然不觉, 元思好像已经陪自己许久了。浓墨似的睫毛细密, 轻轻颤了几下,元思助他良多,他好像没有可以回报的,到今天,他还要借剑一用,他哑声道:“抱歉。”
元思怔了下,随即笑了下:“不必。”谢玉其实很好懂,他并无太大的私心**,雪堆冰捏,冰冷冷的。他望着谢玉,郑重道,“我的荣幸。”
陪着这个潮汐的第一人的征战。
总有人,会让你觉得,能为他赴死,也是荣耀,毫无疑问,谢无霜有这个资本。
元思知道自己对谢玉有好感。那些怜惜、不忍,昙花一现般的惊艳不知何时变了质。但他没有声张,也没有挑明,爱一个人是自己事。
他的爱是涓涓细流,总是温柔而妥帖,沉默而大方。
谢玉对这方面很迟钝。
他的确是天生契合无情道。
两人还在对视,谢玉望着元思,有东西在心底一闪而逝,他没抓住,垂下眼,轻轻道:“多谢。”
元思笑了下,身影逐渐淡去,谢玉手里多了一柄剑,剑体乌黑,古朴厚重,剑柄上刻着两个小字,藏锋。素白修长的手指扶着剑柄,摩挲了下藏锋二字,若他猜的没错,藏锋剑得有万年没出鞘了,下沉用力,无声的剑鸣清越,万古洪荒的气息悄然降临。
风辞月最先察觉到,他转向谢玉……手里的那柄剑,平静的心绪被打破,难得出了一丝危机感。那是什么剑,竟然连他都觉得危险。
神识才过去就被剑意割伤,但他开始看清了,藏锋。
一把剑的剑名为藏锋,很难想象这把剑有多锋锐,剑的主人多么低调内敛。只是一眼,目光穿越万载,这把剑还残留着主人的神韵风采,以他修为依稀能捕捉到一些旧日藏峰见证过的片段——荷花亭,十里红莲似火,一人一蒲团一杯酒,青年坐着烹茶,独自对弈,似是察觉到什么,他有转身的迹象,水墨色的衣袍在风中微凛,道蕴荒茫。
风辞越倒退两步,脸色微微发白,他受伤了。藏锋的主人应该已经飞升,窥其过往,这就是代价。他不在意自己受不受伤,这位从来面不改色的尊者有些惊慌:“无霜!”
无霜要拔剑。
无霜才修行几年,一定会被反噬受伤的。
风辞月甚至想强行出手打断了,谢玉听见了,也看到了,他没在意,只是淡淡的瞥过去了一眼,对风辞月,他一般选择眼不见为净。
韩老魔还在感伤着,突然变脸护住了忍冬,眼神凌厉的望向两界山。这是他第二次见谢无霜,先前在寒渊有过一次,他无比悲呛,这次,他竟然也觉得了危险,察觉到谢无霜有出剑的架势,放声大喊:“剑宗小儿……”
忍冬也看到了谢玉。
一如既往的美丽,他还是会怦然心动。他也见到了那一抹剑光,不能说是剑光,是花雨,缠绵细碎的桃花雨,铺天盖地,绵绵春风,腻腻桃花,两界山万年不散的雪化了,丝丝细雨斜扫,剑光刺破了天穹,山峰雪脊骤然一亮。
沧澜一十六州,都见证了这一抹剑光。
惊天一剑。
有魔修接住了一片花瓣,身体即刻消融,化为尘靡。临死前,他失神,不解,扯了扯唇角,却发现笑不出来,只能遗憾道:“……这样啊。”
他自诩为天才,手上的仙修的性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认为仙修也不过如此,无比鄙夷自己的前辈被仙修像狗一样被驱逐到荒凉的魔域苟延残喘,在意识彻底归于寂静前,他嘶吼,“必杀谢无霜!”
既然生了谢无霜,又何必再生他们。
天道不公。
两界山参战魔修数千万,修为低的几乎坚持不了一秒。
桃花细雨还在下,无数魔修眼眸泣血:“必杀谢无霜!”
“必杀谢无霜!”
“必杀谢无霜!”
“必杀谢无霜!”
空谷回荡着撕心裂肺的绝望怨愤的嘶吼。
这个人屠,这个疯子。
两界山上,乌发雪袍的青年的持剑而立,容貌出尘,如霜似雪。桃花细雨还在下,他的肩发皆湿,在无数人的咒骂下,他的眸光仍旧淡漠。
前世,无霜道君就是杀出来的威名。
但前世他也没杀这么多人。他在鬼城六百年后才出来,修为已经入臻,不能对修为低下的魔修出手了,杀得几乎都是同境界的人。
在沧澜,只要叫得出名号的人,手下都是血泪累累。
尤其是剑宗的修士。
剑宗以杀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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