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舒展,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不信,你们派人去查。”
他低下头,遥遥看着沈如意:“小囡囡,你还是同你姐姐踢毽子去吧。”
沈如意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她眨眨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反驳,甚至脑子里都开始混乱。
她难道真的看错了?或者说,她的推理是错误的?
沈如意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猜错了。
小姑娘吓愣神的样子,倒是让左近的几个媳妇婶娘心疼,就有食客道:“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囡囡,你那么凶作甚,仔细吓坏她。”
还有道:“小姑娘能记得这么清楚,已是不易,即便算错了人,也无伤大雅。”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着,但沈如意依旧僵硬地站在那,她憋着嘴,显得很是迷茫委屈。
因她并非一开始就关注这边情形,也不可能知道这一桌会被偷荷包,但她一直在铺子里左瞧瞧又看看,又觉得这两位老妇人很独特,便多看了几眼。
大抵因此,她才看到刚才那一切,也在李思静说自己丢了荷包之后,仔细回忆想出细节。
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甚至不认为自己的推论有错,但为何荷包不在那人手上?
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她又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听边上那位年长老夫人突然开了口。
“你手上没有荷包,难道就意味着荷包不是你偷的?就说小囡囡错了?”赵令妧眉头微挑,她突然淡淡笑了,“根据小囡囡的说法,你会偷荷包,是因你同伴弯腰捡碗,吸引了旁人的视线,因此你才有机会。”
“那么现在,你明明只左手有伤,却把两只袖子垂着,是否也是故意而为,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在事发后把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你自己身上,而那荷包……”
她的目光一转,凤目中的寒光如刀般扎在那两个男人面上。
她定定看向刀疤脸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那荷包,现在反而在你同伴身上吧?”
刀疤脸男人没平凡男人那么淡定,他整个人急得一头一脸的汗,作势就要起身叫嚷。
而平凡男人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
他扭头看向赵令妧:“这位老夫人,可不能血口喷人,若我们身上都搜不出荷包呢?”
赵令妧面色如常,神态自若,她对李思静点点头:“若在你们处搜不出,那这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就是打扰诸位的赔偿。”
李思静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元宝,啪嗒一声放到桌上。
银元宝明明莹润内敛,并不锋芒毕现,然在阳光与火光之下,在众人焦灼的视线中,它却闪着熠熠光辉,夺人眼目。
贪心,是偷盗者的病根。
不说其他普通食客都动心,那一桌四个汉子的眼睛几乎都要黏在这小小的银元宝上。
白花花的货真价实的银子,就放在那,似乎随意便可拿取。
沈如意即便离得很远,都能看到那个青衫男人咽了咽口水。
她正待探头探脑再瞧清楚,便被一双手揽住了肩膀。
沈如意回过头,就看到赵令妧对她勾起的慈祥微笑。
她的笑容是那么恬静,同她那般精致艳丽的眉眼不同,偏就生出几分祖母般的慈和与怜爱。
那种笑容,把她原本显得年轻耀眼的眉目映衬得略长几分年岁,却多了些许从容和平静。
那是久经岁月之后的宽容。
她牵着沈如意的手,把她拉到身边,护在自己的羽翼边,再抬头时,目光复又锐利逼人。
在她这样的目光瞧看之下,那青衣男人似毫不畏惧,他的目光就扎在银元宝上,耳朵里只听到赔偿二字。
他目光一转,强迫自己把目光收回,头也不抬道:“这是老夫人亲口所言,为了让你们安心,随意搜身即可,我可不怕。”
“呵,”赵令妧轻声一笑,“好,这是郎君自己所言。”
她转头,看向那巡警,然后便开口道:“这位军爷,可否劳烦你去搜一搜这两位客人的衣裳,看是否藏有赃物,老身先行谢过。”
那个巡警常年在这条巷子巡逻,同刘二娘家很是熟悉,他也想帮刘二娘家这个忙,不想让她们白白赔钱,因此便道:“老夫人这厢有礼,搜查脏污也是巡警之职责,当不得谢。”
他如此说着,快步来到两人身边,避开那青衫男人手上的左臂,在他身上仔仔细细搜查一遍,无果,他抬头看向赵令妧:“老夫人,并无赃物。”
赵令妧平静点头,似乎早有意料。
沈如意却定定看向前方,她心里焦急,额头又出了汗,小胸膛中的心跳噗通作响,在她身边的赵令妧听得一清二楚。
她低下头,看到小姑娘紧张地攥着小拳头,杏圆眼睛炯炯有神,似乎不看到赃物不肯罢休。
这脾气,倒是倔强。
赵令妧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莫慌,且慢慢看,好戏还在后头。”
沈如意听着这温和劝说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竟一下子放松下来,紧绷的肩膀也不再仅仅耸着,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那边,搜身还在继续。
那巡警正在搜刀疤脸男人的身,他这一次寻找的更为仔细,就连腰带都搜了个遍,可结果依旧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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