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沈玦真要杀她,别人也救不了她,谁来便是连累谁。
奶娘离开,照顾明溪的丫头悄悄离开报信,门外只剩下他们两人。
飞絮随风漫天飞舞,明溪一身浅紫春衫,明艳动人,沈玦站在槐花树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他日思夜想了这么久,整晚整晚夜不能寐,明溪落崖那一幕好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只要他一闭上眼,便能看到她当日的模样。他只要入睡,便会梦到他去拉明溪,可是每一次都没有拉住她。
如今人站在眼前,他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他只想再抱抱她。他低头埋在她颈间,鼻间是她身上的暖香,这是活生生的明溪。
明溪没有想到沈玦见到她最先做的竟然不是杀她,她猝不及防被他抱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想到那时在别院,沈玦也多次抱过她,也想到那日落雪,他亲手替自己捂脚的样子。只是片刻便清醒过来,那些都不是给她的,是透过她给另外一个人的。
她眼底一片漠然,淡淡道:“沈大人要杀便杀。”
不必做出这等模样。
沈玦似乎被这句话扎到了,轻轻放开明溪,他眼里全是心疼,说道:“我怎么会杀你。”
明溪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他,她那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沈玦承认不承认都不要紧。她转过身道:“既然不准备杀我,那大人便请回吧。以后也不必再来。”
沈玦不要她的命,那也不用再多说其他。她杀不了沈玦,也不想怨恨他,从此恩怨尽消便是。
她说完这话便不愿多留,抬脚要回去。沈玦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他低声道:“明溪,让我再看看你。”
悬崖那样高,她怎会无事,不知有没有受惊,有没有受伤。他才见了她多久,还未看够。他们是夫妻啊,怎能这般生分。
“沈大人,”明溪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我除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自重。”
沈玦脸上少见有些苍白,悬崖上那件事说来麻烦,他并不是要明溪死。即便是先救了林之瑶,他也是觉得自己能救明溪。可如今怎么解释都太无力。
二人正僵持着,陆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沈指挥使为何这般和明溪过不去?那日没要明溪的命,今日来取吗?”
听丫头回禀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对劲,虽也知道瞒不了沈玦多久,可他已经留了退路,只等明溪身子养好。他和明溪自幼相识,除了明溪他没有和任何姑娘有过接触。
他不在意明溪曾经婚配,他只想好好护着她。
为了防都察院的人他将一切都做妥帖,明溪居住的院子距离他那里不近,他并未有意隐瞒这件事,只是旁人并不知晓明溪来历,只知道他有个妹妹在这里养病,去书院也是一次都不曾落下。
他做得完美,只是也因为太完美让沈玦起了疑心。他越是正常,反而越不正常。
沈玦神情骤然一冷,他转头看向陆斐,眼里尽是寒意:“陆斐,你将我的妻子接来扬州,我还未和你算账。留你一命,不是让你做这些事。”
陆斐回视他:“口口声声你的妻子,悬崖之上,你怎么不救她。”
就这么一句话,狠狠地扎在沈玦心上。他眼里杀意尽显,还未动作便察觉明溪挣脱了他的手,她护在陆斐身前,脸色苍白,说道:“你要杀便杀我,别动他。”
她就这么挡在陆斐身前,眼里全是坚毅。她已经连累过陆斐一次了,不能连累他第二次。
心爱之人用命护着另一个男人是何等滋味,沈玦也算是尝过了。他压下心底那股疼,说道:“我不会动任何人,你好好歇着。我走。”
他原就没打算今日见明溪,寻到她时也猝不及防,当时眼里只有她这个人,见她拿不下风筝又忍不住过去帮她拿。他对不起明溪的事情太多,如今也不敢强带她回去,只想看着她安好便是。
眼看着他背影不见,明溪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身子一软,陆斐眼疾手快扶住她,说道:“先回去。”
小厮跑着去请大夫,大夫把过脉回道:“这位姑娘体虚,今日有些受惊,开些安神药便好。”
见她无事,陆斐才安心,他对明溪道:“若再有今日之事,你切不可再犯傻。”
明溪垂着头坐着,低声回他:“我记住了。行简哥哥,你回去忙你的公务吧,我这里无事。”
陆斐眉目凝重,他如今官位太低,不能和沈玦抗衡,竟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既已被沈玦寻到,现在想走应该也走不了了,院里要再多安排些护卫才是。
他一来要忙,二来留在此处不合礼制,便没有久留,叮嘱明溪好生歇着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明溪起身,拿起外面桌上的小刀,塞在了自己的软枕下,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扬州也是有都察院的人的,各地皆有,沈玦离开明溪这里,回的便是都察院。明溪住的这个院子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了都察院的探子看着,那位为她问诊的大夫才一出门便被两个腰间带刀的人带走了。
到的地方看着也极为森严,上首坐着一位看着颇为俊逸的年轻男子,只是他脸色不太好。
老大夫拱手:“不知大人有何时?老朽只是行医并未害人性命。”
“方才你问诊的那位姑娘这几日病情如何,你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说得好有赏,说的不好,你自己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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