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眼里难得有了笑意,微微俯身,问她:“我何时拘着你了?”
他声音也带着笑意,俊脸靠近明溪,逼得明溪又往后退了些,她心里暗暗骂自己,府里人确实从未阻拦过她的行踪,是她自己一直没试着要出去。
她一动不敢动,好在沈玦起了身,问她:“膝盖上的伤养得如何?”
明溪心里一动,立刻站起来,轻轻跳了两下,对沈玦说:“我膝盖上的伤早就好啦!”
其实从一开始便不是什么大事,这算什么伤。她不过是顺着沈玦的话说的。
她跳的时候,发上的步摇轻轻晃动,活泼明艳,充满了小女儿家的娇俏。
明溪见他的眼神,才自觉自己失态。明家如今虽已没落,可到底是书香门第,读书人规矩大,明溪即便是庶女,自小也是懂规矩的。只是她年纪小,沈玦这里也没有妈妈教她规矩,她急着出去看看,没忍住才轻浮了些。
想到这里,她又立刻站直身子,不动了。
她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沈玦自然不会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他脸色还是淡淡的,说道:“府里没这么多规矩,不必如此拘束。”
他从未想过要明溪拘在院子里不许出去,方才听到那句话,他便想放明溪出去,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改了主意,他板起脸,说道:“膝盖再养养,过两日再出去。”
明溪心里稍有些失落,只是能出府对她来说已是意外之喜,她也不敢顶嘴,抿着唇乖乖点头。
沈玦垂在一旁的手微动,还是忍住了摸她头顶的心思,用力攥了攥又松开,接着便出了落梅院,宋宁正带着刀在院外等他。宋宁跟沈玦这么久,即便沈玦面上什么都不显,他也知道沈玦必定心情不错。
沈玦午后还有公事,只是才在府里处置了人,想回来看看明溪,这才抽空过来看了眼。
宋宁不敢问他,只是在后面老老实实跟着,不知道谁能让他家大人如此欢心。
沈玦迈着大步走在前面,对宋宁道:“动作快些,早去早回。”
他晚上,要早些回来。
宋宁不知道沈玦心里是如何想的,只以为是近两日自己做事不够利落,让沈玦心生不满,他不敢耽搁,垂首应是,脚步都快了许多。
明溪站在院子里,等沈玦走了,才又坐回去,她心里不住地后悔,恨自己不争气,才跪了那么一会儿,腿上便留了印子。如若不是这样,怕是这会儿便能出去了。
玉竹看出她不开心,过来哄她:“大人定是关心主子,主子千万别多想。”
明溪也认同地点点头,沈玦又没有限制她的出行,又给她吃的和穿的,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可怕。她说道:“大人是个好人呢。”
她要想办法把银子赚回来,把银子还给沈玦,若他愿意放自己离开便更好了,心里主意一定,明溪便开始琢磨这件事。
晚上用饭的时候,沈玦过来了。明溪吓了一跳,午时才见过沈玦,这个时辰过来,莫非有事?
“大人可曾用过饭?”明溪看着眼前的饭菜,心想他总不会是来用饭的吧,她不知他要过来,饭菜已经动过了。
沈玦没有用饭,回别院的时候沐浴更衣耽误了些时辰。脚都踏进落梅院了,想到明溪坐在檐下晒太阳的干净模样,又转身回去沐浴更衣,不想明溪沾染分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若不是如此,还能赶上一起用饭。
他神色如常,说道:“并未,一起吧。”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小童便立刻给他拉开木凳,一旁的丫鬟也赶紧摆了一副干净的碗筷。
明溪拘束起来,不敢落筷,沈玦没有看她,沉声道:“一会儿要出去看看字画,你若想出去,便顺便带你去看看。”
明溪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烛火下像是漂亮的琉璃。
沈玦看得好笑,一屋子这样多的人,只她自己信了。其他人皆是垂头不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大人这等身份,什么样的字画没有,何时需要自己亲自去看字画,又如何看得上那些寻常字画,这是想带明姑娘出去看看呢。
明溪却不知道,她有些紧张道:“真的吗?”
“嗯。”沈玦压住上勾的嘴角,继续道:“时辰有些紧,所以你要快些用饭,否则便不带你了。”
明溪完全相信他的话,闻言生怕自己拖太久,也顾不得别扭,低头用饭。沈玦见她终于肯乖乖吃饭,这才也慢慢用了起来。一顿饭吃得很是安静,等用完了,明溪也不敢催他,只是老实坐着。
沈玦看了一眼一旁的玉竹,吩咐道:“给你主子拿件披风出来。”
外面冷,这小姑娘不经折腾,再病了就不好了。
玉竹不敢怠慢,手脚利落地翻出一件之前送过来的藕色带帽披风,忙不迭地给明溪披好,系上带子。
披风也是对着明溪做的,不大不小,刚好把她裹起来,只露出了那张精致的脸和身后的墨发。
沈玦看了看,点点头:“走吧。”
明溪终于高兴,迈着小步子跟上她,玉竹也立刻跟着想照顾明溪,被沈玦喝止了:“都不许跟。”
玉竹脚步立刻止住,有些担心地看着明溪,明溪却只想着出去看,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沈玦若想要她的命,动动手指头便是,带她出去也不会有事。
她满心信任,带着对京都的好奇,跟着沈玦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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