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这只小兔儿可爱不可爱?”
顾以宁瞥见那细腕子上的一圈浅浅的淤紫,目色里便浮泛起一些复杂的情绪来,他叹了一息,轻声道:“可爱。”
他的话音将将落下,便见那窗沿儿侧边上,露出了半边儿雪白的面庞,上头一只大眼睛向他眨啊眨,纤密的眼睫随之忽闪。
“我这么可爱,您怎么不来找我玩儿呀……”
第65章 .为爱理账我也很可爱,我们以后一起玩……
其实分别不过须臾片刻,可在烟雨看来,却像是过了一整个四季。
好在落更才打过,又能见面了。
窗外起了一层浅雾,顾以宁微微躬了身,清润眸色显出一星歉意来,他递出手去,修长手指轻落在她搁在窗沿上的那只小玉兔上,女孩子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悄悄将细而圆润的指尖碰了碰他的。
“如何这时候来了?”顾以宁捉住了她的指尖儿,笑的清嘉,“进来说话。”
烟雨还只露了半张面庞,指尖儿在他的手心里动了动,还未及开口,由她的背后露出了一张灵动又狰狞的小脸,张牙舞爪地挥舞过来一只布老虎,“还有我这只下山猛虎,可爱不可爱啊!”
顾瑁猝不及防地跳出来,倒叫一贯泰山不动的顾以宁微微变了色,他无奈一笑,接过顾瑁手里的补丁布老虎,拍了拍顾瑁的脑袋,“调皮。”
他的视线慢慢掠过了顾瑁,再落在烟雨的眸上,微颔首:“进来。”
顾瑁在后头欢呼一声,拽住了烟雨的手,一道转进了书房里来。
顾以宁站在书架下的桌案前,瞧着两个小姑娘牵着手,欢快地在他眼前落了座,这才问道:“如何这一时来了?可有什么事?”
顾瑁叽叽喳喳地先开了口,“您怎么公事公办的啊?方才我还听您夸濛濛的捣药玉兔可爱呢。难道老虎不可爱嘛?”
近来顾瑁同宁舅舅见得多了,原本敬畏的心理便少了一些,也敢同宁舅舅抱怨几句了。
顾以宁将手中的布老虎往前送过去,递在了烟雨的手上,“很可爱。”
烟雨乖巧地将打了补丁的布老虎抱在怀里头,仰头瞧着小舅舅清透的面庞,心头微甜:小舅舅还记得这只做过人质的布老虎。
“方才我同瑁瑁一道下山量体,正碰上肆铺里的掌柜来送账本,遇着一个疑难问题弄不明白,想来请您给我们参详参详……”
顾瑁就在一旁乖觉地递上了账本子,“那许掌柜急着要回去,也没多说什么。”
她见宁舅舅接过了账目,慢慢往桌案后坐下,翻开来看,于是凑了过去说话。
“今儿是‘哉生魄’开张的第一日,许掌柜说,一大早,就有几个公府里的小姐乘了轿子来,将濛濛做的五只小发饰六十两一个全定下了,又瞧着画着花样的书上,点名要了十六个样式,许掌柜便开了个定金五百两,她们也毫不犹豫地叫人会了账……”
烟雨在一旁吐了吐舌头,抱着布老虎,有点忐忑不安,“不过是拿边角料染的颜色,手作的小发饰,我原想至多也就卖个四五两银子,哪知道划下来,先前那五只竟卖到了这样的天价,我就觉得有点儿……”
她说不好自己心里的感受,倒是瑁瑁在一旁接了话。
“你术数那么精,如何在这上头想不明白呢?我听青缇说,你这染色就要染几十遍,就如那只婴儿粉的桃儿,那个颜色没有几十回的试错,哪里能出来这么温柔的颜色?边角料是不值钱,可也是你熬了好几个日夜才做出来的,单单这份手作的辛苦,起码就值个五十两,再者说了……”
瑁瑁的眼睛里冒出一点精光,“许掌柜说,那几位公府小姐言语中提及了翁主什么的,那可不就是太婆婆给咱们揽来的生意?她们家里都富贵极了,愿意花钱就多花点,就当给咱们添嫁妆了。”
提到添嫁妆,烟雨的面上就显出了一点红,她垂眸,揪着布老虎的耳朵,好一时才抬头道:“既是太主娘娘的功劳,咱们总要去谢过才是。”
顾瑁嗯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只是这会儿她不正在同你娘亲,我四姨母正说话呢嘛,一时正好过去同她道谢。”
烟雨就有点儿疑惑,问向了小舅舅,“这么晚了,我娘亲如何到西府来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顾以宁的眼睛从账目上抬起来,眉眼间带了一星笑意,“你猜是什么事?”
被小舅舅那样好看的眼睛望着,烟雨的心霎时就狂跳起来,她挠了挠鬓边儿,有点儿慌张,“也许是……”
顾瑁在一边儿兴冲冲地说起来,“也许是明质初的事儿!午间递了信,下午是不是他就叫人提亲来了?果然是杀伐果断的武将……”她扭头看着烟雨道,“太婆婆总是牵记着你的亲事,四姨母许是来找太婆婆讨主意来了。”
她两眼冒光,“倘或真是明质初,往后咱们说不得能在一处……”
烟雨慌得瞪她,“你可别说了吧。”她捂住了顾瑁的嘴巴,一直冲她眨眼睛,“不是还有账目上的不明白要问么?就不要扯闲篇了……”
顾瑁哦了一声,果然闭了嘴,把头扭向了宁舅舅:“舅舅……”
刚说了一句舅舅,顾以宁便道了一声:“若是闲来无事,就去将《游春》练习一百遍。”
顾瑁立刻便闭了嘴,烟雨瞧瞧顾瑁再瞧瞧小舅舅,硬着头皮道:“今儿那些客人定了十六个发饰,掌柜便道价格便以实价之八分五来算,六十两来算的话,便是九百六十两,那实价的八分五是不是八百一十六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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