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场残忍到极致的屠杀。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味,那些身穿长袍、戴着面具的妖怪将宣檀绑在十字架上千刀万剐,用极为残酷的手段杀死了一只又一只鬼族。他以为血腥的虐杀是因为泄愤,没想到背后真正的原因竟然是郁朔为了获得全族的鲜血。
“我一直在等你成长,直到听见唐斐的死讯,我便知道时机到了。”见郁槐眼中写满了憎恨,郁朔毫不在乎笑了起来,“我很惊讶,你竟然能对付得了他,你变强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离开死冥河后,郁朔确定了自己所受的创伤只能用鬼族的鲜血治愈。他用多年前偶然得知的禁术与唐斐做了交易。一旦将禁术施下,宣檀死后唐斐便能获得她一半的力量。他需要所有鬼族的血、唐斐要宣檀的命,两人一拍即合。
在唐斐的帮助下,他们顺利联系上了另外四家妖族,密谋了那场震惊两界的屠杀。
作为同谋,郁朔很清楚唐斐的实力,当听见对方死亡的消息,他知道自己等候多年的时机终于到了——郁槐已经足够强大,他的血可以彻底治愈自己这副死灵的躯体。一旦痊愈,他就能从死灵变回妖族,重新站在阳光下。
自由港开放日近在眼前,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那些在开放日大量涌入的、实力不够格的妖怪会成为他最强大的助力。
“如果不是我阻拦,当年你早就被唐斐杀死了。你该感谢我让你多活了五年。”郁朔直勾勾望着郁槐,眼底隐隐透出异常的兴奋和狂热,“现在,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
不知何时,黑暗的天幕上聚集了大量幽绿色的云,诡异而不详的颜色仿佛地狱里的冥火。一滴黑色的雨落在郁槐的肩膀。伴随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灼烧般的疼痛从皮肤表面传来。
密集的暴雨很快自天空降下,皮肤一接触到腐蚀性极强的雨水便冒出白烟。郁槐勉强放出结界,却又因为重伤难以支撑,那层脆弱的屏障在瓢泼大雨中摇摇欲坠。
看着他苦苦支撑的模样,郁朔的笑声嘶哑而癫狂:“来,试试吧!你要亲生体会过,才会明白我当初是什么感受。”
“整整十三年,我只让你们还回来了那么一点儿,用你们的血——这明明就再公平不过了。”
仿佛受到了郁朔高涨的情绪影响,周围的死灵们愈发亢奋。巡逻队有不少妖怪脸色灰败,在这场近乎无解的死局中麻木地同永远不知疲惫的死灵对抗。
谢祁寒和南栀被狂风刮到了广场外围,此刻面对潮水般的死灵,几乎抽不出空来应对突如其来的暴雨,两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在所有人里徐以年距离暴雨中心最近,他凝结出的结界暂时抵挡住了黑酸的雨水。
见郁槐放出的结界渐渐被暴雨穿透,徐以年心急如焚,他不断释放电光破坏死灵,但在暴雨中死灵们复生的速度快得可怕,近乎是附近的死灵刚化为灰烬便又扑上来无数只骷髅,徐以年根本没办法摆脱他们。
雨势越来越大,整座广场上空全是幽绿色的云层。郁槐终于支撑不住,从上方降下的暴雨迅速腐蚀了他的皮肉。郁槐身上流下的鲜血被暴雨不断冲刷,他早就没了站立的力气,只能跪在地上。
“郁槐!!!”徐以年焦急不已,穿透云层的电光轰然降落,却无法冲破纠缠不休的死灵,他顾不上分心维持结界,逐渐有一两滴雨水穿透结界落在身上,灼烧般的剧痛令徐以年的神色都不禁微微扭曲。
只是一滴雨水,他就疼成这样,他不敢想象郁槐究竟有多痛苦。
雨水流淌过郁槐的脸颊、脖颈、肩膀……仿佛热油灌入血肉,利刃削筋刮骨。背上的伤痕又一次裂开,在郁朔饶有兴致的目光中,郁槐忽然开口道:“你的确是个怪物……你也只配当个见不得光的怪物。”
郁槐的喉咙同样被腐蚀了大半,声音干涩而古怪。雨水顺着郁槐的脸庞滴落,他只有半张脸还维持着原本俊美的模样,另一半血肉模糊、仿佛鬼怪,但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呼痛。鲜血顺着郁槐的眼角滴落,那双与郁朔极为相似的暗紫色眼眸写满了讥讽。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郁朔原本兴致盎然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他看着郁槐的眉眼,恍然感觉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愚蠢的、高尚的、自以为是的自己。
这个想法令郁朔心底涌上一阵阵不快,他眼中浮现出戾气,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划开阴毒的笑容。
“算了。”郁朔轻笑道,“你要是带着这副神情去死,倒挺有意思的。”
巴掌大小的骷髅灵体倏然在郁朔身旁浮现,那灵体通身血色,骨骼上泛着鲜红的纹路,郁朔拍了拍手,无形的力量破空而过,瞬间郁槐身上便多出了数个大大小小的血窟窿。
郁槐的脖颈早就被暴雨侵蚀,喉咙血流不止,他无法说话,但几近致命的剧痛依然令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眼看着郁槐身上的血居然汇聚成一条条线,全部连在了郁朔心口的腐败处,徐以年猛然意识到郁朔要做什么:“不———!!”
如果被郁朔抽光了血,郁槐会死!就像那些死在五年前的鬼族一样!
一刹间爆出的电光照亮了周围漫无边际的暗夜,却依旧无法驱散海潮般前赴后继的死灵。徐以年无暇顾及自己,他无视一双双抓来的骨手,将电光全部聚集在广场中央,朝着郁朔当头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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