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人正是苏潮和吴湘。
苏潮懒懒瞥了他一眼,语气轻蔑道:好。
这态度,比昨日还不如,叫沈飞云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吴湘只冷淡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苏潮和吴湘同他擦肩而过,到后厨端了餐盘,走到方桌前,用公筷夹了菜到自己的碗中,而后选择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
沈飞云心想莫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惹到这夫妇二人,于是也有样学样,端了餐盘和饭菜,走到他们身旁。
介意我同坐么?他问道。
苏潮抬眸扫了他一眼,懒散地吐出两个字:介意。
这态度比沈飞云还要高傲,至少沈飞云还有温和的时刻,同不讨厌的人打交道,一定不会将生人勿进这四个字,明晃晃地刻在脸上。
沈飞云叹了一口气,对苏潮的冷淡视而不见,直接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我是否得罪了你?
没有。苏潮言简意赅道。
这次,他索性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愿意施舍给沈飞云一星半点的眼神。
沈飞云笑了笑,又问:那你是在为打抱不平,苏浪么?
苏潮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冷冷地看着沈飞云。
这目光,简直在说你也配谈苏浪。
我两年前多次求见,苏二哥都说,苏浪不在姑苏,也不在金陵,叫我少来烦你。
沈飞云说到这里,正色问道:你当初说的,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苏潮神色淡然,我何须骗你?
沈飞云觉得套话有望,又问:二哥既然知道苏浪当初不在扬州,那想必知道他所在,对吗?
苏潮本就对沈飞云有所防范,虽不知对方的话有何深意,却不愿意再回答,万一暴露苏浪近年来的方位和行动,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我想沈侯爷应当教过你一件事。苏潮抿了抿唇,低下头,重新拾起筷子。
沈飞云没有得到回答,却并不气馁,若是苏潮毫无城府,有问必答,这才叫他诧异,反而起疑心是否有诈。
他定了定神,挑眉道:什么?
食不言。苏潮说完,慢条斯理地喝粥吃菜。
沈飞云看了苏潮一会儿,心想若是此刻在他对面,陪着他一起吃饭的人是苏浪,不知有多好。
他看得久了,苏潮还没发话,吴湘便抬眼,冷冷道:你再看,我便将你这对招子挖出来。
沈飞云只好苦笑道:不看了,我吃饭,食不言。
说罢,慢悠悠地舀起一勺热粥。
他暗暗惊讶,这吴湘长得温婉动人,整一个水乡女子,气韵中还夹杂着水雾与忧愁,原来也会说这样狠厉阴沉的话。
他不解,吴湘以前见到他,也对他有几分好颜色,怎么今天如此生气,开口就是要挖他眼珠子?
粥喝到一半,有人急匆匆地往他们这边走来。
湖水老人大喊道:湘女!
吴湘头也不抬,自顾自将粥喝完,擦完嘴,紧接着解开腰间的剑,一把拍在桌上。
怎么,找茬?
第74章
湖水老人瑟缩一下,嗫嚅道:不是湘女
沈飞云头一次看到老人这样怯懦,心中生出一些怜悯。
这老头有过杀人不眨眼的瞬间,有过跪地磕头求饶的卑微时刻,但头一次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患得患失,身负绝世武功却如同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一样。
而苏潮神情淡淡,吴湘更是面色不善,显然没有丝毫怜悯,心中指不定怎么烦这老人。
赵大侠,你认错人了。苏潮笑了笑,我和夫人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上一顿早饭,并不想惹是生非,你若给面子,就请不要打搅,速速离去。
他说赵大侠这三个字,语气很是轻蔑,称呼湖水老人为大侠,却俨然不这么认为,客套得敷衍,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到位。
湖水老人握紧拳头,忍气吞声,好声好气道:我不是来打搅你们的,我
苏潮懒得听完他的话,对他的偏见根深蒂固,直接开口打断:你出现在三丈以内,已可算是完完全全的打搅。
你!湖水老人当即震怒。
可他瞧了瞧吴湘的脸色,发现女儿竟因丈夫的维护而欢喜,于是心中怒气顿消,只好偃旗息鼓。
我就说两句话。他拎着一个两件物什上前,语气谄媚,湘女,你看看这是什么,我给你找来的。
湖水老人抬起左手,将一个笼子放在桌边。
这笼子金光灿灿,显然是由纯金打造,约莫有三四岁孩童那般大,掐丝雕纹极尽繁复之能事,一看即知造价不菲。
这是一个鸟笼,金丝上立着一只漂亮的青鸟。
沈飞云一眼认出,忍不住叹息出声:这是竹上青鸣雀,听说只有极南之地的泪斑竹上才有。泪斑竹两年一开花,花开后凋亡,因此泪斑竹长得不高,小巧玲珑,只极南湿热能养活,却也不多。
不错。湖水老人点头,得意非凡,竹上青鸣雀只栖息于泪斑竹,因为它们只饮斑竹上流下的红泪。我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抓了这一只青鸣雀,移了一片泪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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